像是隔着万花筒看到的图案。
古怪又诡谲。
他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那实在很浓郁。
仿佛整个浸泡在自己的血汇成的池子里。
这诡异的联想让陈一没由来地回忆起了自己从前在学校看见的一只小猫。
它躺在路边,头骨破碎,流出了白花花的液体,毛绒绒的皮毛被血迹染得斑驳。
很安静,甚至安静得过分了。
乃至于陈一踩到它的时候,只以为那是一张脏兮兮的毯子。
直到他听见了周围的人惊声尖叫,才迟缓地低下头。
他与那张破碎得不成模样的脸对上了。
孤零零的,仿佛无机质的眼珠冰凉地看着他。
简直如同与死亡对视一样。他那时这样想。
陈一一会觉得冷,一会又觉得热。
失血过多让他困倦发冷,疼痛却又让他觉得火热。
最终他还是无可避免的,堕入了深黑的昏暗之中。
然后他又醒了。
作为一个是陈一,又不是陈一的灵体。
他静静地注视着自己从前的身体。
那确实已经和烂泥没什么区别了。
从旁观者来看,这尸体扭曲得程度已经堪称惊叹了。
真是多看几眼都要做噩梦。
陈一心想。
最后救援队找了整整一个月,才在谷底找到了烂的不成样的陈一。
随救援队而来的,还有双眼通红,风尘仆仆,模样十分疲倦的姜兴。
他一看到尸体便沉默了。
陈一还从未看到过这样狼狈的姜兴,他不免觉得有些稀奇,开始围着姜兴仔细打量起来。
“是他。”姜兴这样说,他指了指那已经生了虫的尸体:“他手上是我从前送给他的腕表。”
陈一被证实死亡了。
他先前活得那样轰轰烈烈,没人能想到他居然死得这么轻巧。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盛大的葬礼如期举行了。
那天万里无云,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天气。
橘灿灿的阳光照在人的面容上,仿佛镀上了层暖色。
他挨个蹲在那些来宾面前,仔细打量他们。
没人看得见他,就算他贴在对方脸上,他们神色也一样毫无变化。
有的人面孔很熟悉,有的人面孔很陌生。
他们装模作样地挂起一副悲伤的面具,假惺惺挤出几滴眼泪,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彼此攀谈起来。
他的葬礼俨然成了一次交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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