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听听她们的意见。”
“我奶奶不太懂这些……我姑姑肯定说家里不用我操心。”樊青声音有点低,“让我想去哪就去哪儿。”
“那就听她们的。”栾也道。
“其实很多事你现在承担不了,也暂时不需要你承担,所以没必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多考虑点18岁该考虑的事。”栾也说,“我考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哪疯玩。”
樊青听得有些想笑:“那你怎么选的学校?”
“别人选的。”栾也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他想去加州,就去了。”
别人。
能决定栾也去哪个学校的人。
樊青立刻明白过来是谁了。
“你……男朋友?”
“嗯。”栾也回答。
“……哦。”
樊青手从书桌上拿开,身子站直了。目光扫过窗户,才惊觉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外面是茫茫一片,房间里柔和的灯光开着,只有他们两个人。
“慢慢想吧,四年呢,自己喜欢最重要——啧。”
话说了半截,樊青抬眼去看。栾也喝完了水把杯子放回去,不小心碰掉了怀里的抱枕,滚出去了一点距离。
他懒得站起来,窝在沙发上俯下身伸长手去捡,整个人像只伸懒腰的猫。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后颈露出了一小段光洁的皮肤,有几缕发丝垂落在上面,从脖颈到耳边,缠绕着往衬衫里的脊背延伸进去。
樊青目光落在那一小截皮肤上,几秒过后,他垂下眼走过去捡起抱枕,拍了两下递给栾也。
栾也接过来的同时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确实有点懒。
“我先走了。”樊青开口。“今天进山有点累。”
“哦。”栾也愣了一下。“行。”
樊青往门口走了两步,刚拉开门又停住了。
“谢谢你……帮我查分。”
“……不用谢。”栾也笑了,“刚才非得我查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客气。”
“我这周末得回家两天,回去看看我奶奶。”樊青有点不好意思了,岔开话题。
“照片可能发不了了。”
“知道了。等你下次回来我差不多也休息够了。”栾也没想到樊青会特意说这个,稍微一挑眉。
“到时候去什么地方提前发我。”
樊青点点头,走出去替栾也把门拉上,最后还剩一点距离时又停住了。
“晚安。”樊青说。
栾也望着他笑了笑:“晚安。”
从栾也住的地方出来回樊青那儿,要穿过一段主街。回去的路上人不是很多,路旁边的水渠里溪流声很大,一路上潺潺作响。
樊青的思绪也和水流一样朝着四面八方发散。
到底该报什么学校,省内还是省外。
奶奶肯定会说不用担心她,但姑姑做生意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自己走了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栾也说自己喜欢最重要……可他当时那个学校是别人挑的。
樊青抬起头,月亮已经升在半空,柔和洁白,像是后颈的一寸皮肤。
他想去所以去了——栾也说这句话的时候低头喝着水,看不清表情,语气很平静。
他的,男朋友。
那他自己喜欢吗?
……关你什么事。
樊青回过神,微微皱起眉,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烦人。
他把手揣回兜里,继续往前走。
奶奶已经回来了,体检完说身体挺好。他不知道什么一本二本线,只知道高考是为了上大学。之前打了几次电话,问樊青有没有大学念。
得回家和她说一声,就像栾也说的,就算不太懂,也要和她商量一下。
还得买点东西带回去。新鞋新衣服之类的,老太太一年到头也舍不得买一次,上次还说那顶小毛线帽破了得补补。
还有吃的,得先去镇里买几斤她最喜欢吃的鸡蛋糕……
上次去镇里还是送栾也去超市,对方买了一大堆东西,很多都是临时买的生活必需品,不像旅游,有点像逃难。
还不会说话,被自己当成了哑巴。
怎么又拐到栾也身上了。
樊青拧着眉,轻轻吐了一口气。
云南的天气阴晴不定,下雨有些凉,天晴时午后的太阳又有点晒。但院子里的大青树遮蔽了大半的阳光,风吹过去,凉爽惬意。
栾也靠在躺椅里,脸上盖了本茶室里随意拿的书,有点昏昏欲睡。
樊青的照片两天没发过来了,应该已经到家了。栾老师每天批改作业的时间空了出来,又不想出门。有点不知道该干嘛。
栾也长长叹了口气,那天晚上应该文问樊青什么时候回的。
木阿奶刚好从外面进来,听见他动静在他背上轻轻拍一下。
“小小年纪,不要唉声叹气,把福气叹走了。”
栾也哭笑不得,把书从脸上拿下来,顺着应了一声。
木阿奶接着宣布:“明后几天都不在家吃啊,带你们去做客。”
“做客?”栾也扭过头。
“玉花奶奶不在了,家里面办客。要去帮忙,没时间做饭。”
木阿奶把手上拎着的袋子放下来,坐在旁边的小草墩上,往外一叠一叠拿金色银色的箔纸。
“你和小乔也去那吃。”
栾也望着那叠纸,瞬间领悟了“不在了”的意思。
“……我一个陌生人,也不认识。”栾也坐直了点。“能去吗?”
木阿奶瞅他一眼:“怎么不认识,你刚来的时候生病,我去她家要过枇杷叶煮水。梨子还是她给的。你还给她买过钙片呢,不记得了?”
栾也立刻想起来了。
“活了九十四岁,晚上睡着觉就走了,一辈子无病无灾,这个年纪,算好事情。”
相较于栾也的严肃,木阿奶反而显得平静得多,手上开始麻利地折元宝。一双手粗粝干瘦,布满岁月的痕迹。
“在我们这儿这叫喜丧,全村都要去帮忙的。”木阿奶说,“你在这儿住,也算半个我们村的人,跟着去吃饭就行了。”
在我们那儿这好像叫蹭席,还是白事……
“蹭饭啊。不太好吧?”栾也笑了一下。
“你还迷信啊,觉得不吉利。”木阿奶笑了。
“……不是。”栾也想叹口气,怕被念叨,又忍住了。“就是……不太熟。”
“生一场席,死一场席,迎来送往的,其实都是一回事。”
手里的纸三翻两翻,变成一个元宝,木阿奶重新拿一张纸。
“红事白事在我们这儿都是热热闹闹的,没什么不一样。”
栾也第一次听说这个理论,有点发愣。
“那我——”
不好拒绝,他有点紧张,“礼金带多少?”
这里都是少数民族吧,有没有其他禁忌什么的,多了少了万一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