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玉沉默刹那,视线落在那纸上——那是张平平无奇的信纸,其上并没有任何的法术,像是被无意地落在树间,甚至都没写什么隐秘的内容。
倒像是哪个公仪家的外门子弟,将课堂上胡乱记录的笔记撕了一页,下学时随手丢在这里。
信纸上了了几行潦草的字迹,写的是公仪家的神庙祭祀大典。这种仪式与妖族的祭天仪式也没太大区别,加上那几行字写得也不太详细,因此池倾第一眼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可这样一张太过普通的信纸,在当下的时机被遗留在这里,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可疑的事情。
结合之前谢衡玉对那少年的态度,池倾故而才有此一问。
谢衡玉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似想要回避一些什么。但那犹豫的视线,却又在与池倾四目相对后,重新化为了温和的春水,他朝她点了点头:“那孩子……从前是白马盟的人。但他后来离开了,不知去向。”
这话说得倒是简单,可池倾知道底下的纠葛绝非如此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清楚。
事有轻重缓急,她虽然对两人的关系有些许好奇,但此刻也没必要刨根问底,于是点了点头,轻声道:“他可信吗?这张纸……又是什么意思?”
谢衡玉接过池倾手中的信纸,从头认真看了一遍,眉峰微蹙,目光最后落在其中的两个字上。
——神庙。
谢衡玉点着那两个字默念了两遍,与同样也若有所思的池倾对视一眼:“有没有可能……”
池倾转头望向树林后巨大的黑岩建筑,沉默片刻,接话道:“如果这个林园,从前就是祭祀之地呢?”
在宗门护山大阵的基础上再建一处大阵,这本就不是朝夕便能完成之事,但如果那个少年所传达的信息可靠……如果此处林园就是公仪家从前的祭祀神庙所在……
那此处的阵法,也极有可能是公仪家先祖,为了守护神庙而一早落下的。
它的阵眼,也更有可能,是某件与祭祀相关的器物。
“可是……”池倾看着那尖顶的黑岩古堡,语气有些犹豫,“你们人族不是最重礼法?又怎会有人,将宗门神庙改为客居之处呢?”
“礼法……盛世时,那是上位者御下的缰绳。乱世时,它便是无人在意的尘土,不知扬去哪个角落了。”谢衡玉紧了紧池倾的手,音色忽然有些沉,“公仪一门于乱世起家,后为稳固地位,大改族史,礼法对于他们而言,或许本就不是最值得看重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谢衡玉从前背负着太多的光环,每一个身份都将他锁成了正儿八经的玉人像,即便如今他在池倾身边隐姓埋名,那些光环也并没有完全褪去。
因此,当他说出这些在其他人族世家听来“大逆不道”的话时,池倾依旧感到了几分诧异。
她冲谢衡玉眨了眨眼睛,在察觉到男人有些低落的情绪后,指尖用力地捏了捏他的掌心:“横竖都要找阵眼,既如此,不如信他一回?”
池倾另一只手屈指弹了弹谢衡玉手上的信纸,清脆的一声响,将他从莫名的阴郁中拉了出来。
谢衡玉微怔,随即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立刻歉疚地调整了表情,回握住池倾的手,温声道:“好。”
不管怎么说,那个少年的出现,至少给池倾指了个方向。
她与谢衡玉赶回古堡,两人分头寻找阵眼。谢衡玉对于阵术了解颇深,对于阵眼的判断更为准确些,而池倾不精此道,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古堡中与祭祀相关的一切圣品灵器都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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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问题在于……
“这地方空落落的,哪有什么圣品灵器?”池倾从楼上跑下来,倚着楼梯处的栏杆,表情有些茫然,“我以为我至少能找出十几件灵器给你。”
谢衡玉直起身,抬头望向她,笑应道:“但是呢?”
池倾朝他摊开手:“一件都没有!”
谢衡玉无奈失笑:“圣主,公仪家可没有妖王那么阔绰,随便炼出什么灵器都先往戈壁州送。圣品灵器,即便对于修仙界世家而言,也并不是什么寻常之物啊。”
池倾道:“那我岂不是只能在旁边干巴巴看着你找?”
谢衡玉仰着脸,眉目舒朗:“那就看着我。”
他本就是眉眼处骨骼深邃,英挺漂亮的长相,如今这样抬头的动作,整张脸一下子撞入池倾视线,着实颇具冲击感。
池倾像是被他蛊到,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的话:“谢衡玉,你这是在……”
在调情吗?
她说不出来这两个字,因为谢衡玉的神情实在是过于正经,那灰眸是一如既往的温软,仿佛之前不过是随口给出了一个挺不错的建议。
池倾抿了抿唇,觉得谢衡玉也不至于短短几日就在这方面突飞猛进,于是默默把话题转移开了:“你是怎么找阵眼的?我总不能干看着。”
谢衡玉认真解释道:“阵眼的职责,是在外人面前隐藏自己。因此圣品灵器作为阵眼时,也未必就是圣品灵器。”
池倾恍然:“也就是说,阵眼依旧有很大可能……只是林园中随处可见的一块石头?”
谢衡玉道:“可以这么说,但圣品灵器即便改变了形态,本身的灵力却不会消散。所以……它即便真的变为石头,也至少也该是一块灵气充沛至极的石头。”
池倾望着谢衡玉脚下踩着的地——那着实不是一处能称得上干净的角落,虽不至于蛛网密布,但依旧落着薄薄的灰尘,差不多是这处古堡的死角。
她问:“你那边……是有灵力充沛的石头吗?”
谢衡玉道:“没有,不过这边是大阵的中心位置,站在此处可以更全面地感知到阵法中的灵力流动……这对于最初接触阵术的人来讲有些复杂,你要来试一下吗?”
池倾无事可做,便依言走到谢衡玉身边,闭上眼睛安静感受了会儿。
谢衡玉道:“有感觉到什么吗?”
池倾老实回答:“嗯,什么都没有。”
谢衡玉闷笑一声,摇头道:“罢了。这是阵中阵,灵力流动如万千蛛网密布,就不为难倾倾了,还是我来吧。”
池倾在一旁的阶梯上坐下,撑着脸想了想,忽然道:“蛛网密布?所以,你站在这里,只是为了观测灵力流动?”
谢衡玉道:“如同人体十二经脉的分布,血液自心脏而出,流经全身又重回心脏——阵法亦是如此。灵力流动的起点与终点,通常便是阵眼所在。”
池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倏然站起身,对谢衡玉道:“我有个想法!”
谢衡玉:“嗯?”
池倾道:“得用很多妖力了。”
她说着抬步跑出古堡,在林间挑了一棵最大的榕树,双手近额,拇指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