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任皎大概是觉得我替他找到些线索来了,赶忙照做。他那准备完毕,我就把Michael偷拍我的事情告诉他了。
任皎那边沉默了很久,随着他那边的寂静,我只感觉我的一颗心也慢慢结冰。
好像冻住的不光是一颗鲜活的、蹦跳的心。
“怀月,冷静下来,或许情况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呢?”
又来了。软弱,无能。我抬高了嗓音道:
“我还能怎么想?任皎,问题不在于我想什么,而是他偷拍我的照片,这是一个事实。我受到了威胁。我打电话给你是要你告诉我,你知不知道这背后发生了什么,你会不会选择改变计划,而不是要你教我我该怎么想!”
我语速很快,连着说完后蓦地感受到一阵无力。
路上三两个行人,都被我这发生的骚动吸引了,不明所以地看向我这边。
我忽然觉得很累。从某个时候开始,我对任皎的爱就已不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了,我的爱是深埋地下的矿藏或储蓄好的能力,他一点点地消耗,就像在我爱他的那颗心上养了一只蠹虫,每天、每句话、每个字啃食一点点,最终一切归于无有。
我好像从来都不懂怎么爱人,我的爱好像一场慢性自杀。
我曾经说,我对他的爱会活到世界末日,最后烟消云散。但现在看来,那好像只是爱的寿命的理想状况。
我的爱有寿命,它没有与天同寿与地同庚,而是在耄耋之年前就已奄奄一息。
我咬着牙,抵住那无力感,一字一顿道:
“我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偷拍我,我感到恶心,我的人生安全受到威胁了,这是底线,任皎,我跟你说明白,发生这样的事,我不打算帮你了。”
我不知道我是因为他的窝囊受了气,还是这就是我心底的想法。我努力不去想记忆最初的那双黑眼睛,那双眼睛蛊惑我,我与它作斗争。
“怀月?怀月你吓我的吧?我真的需要你——”
我握着手机,手在发抖。我的拇指已经虚虚覆盖在红色的挂断按键上,指尖一滑,没能把电话挂断——就这一瞬,任皎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他一转严肃口气,快速道:
“我马上就把Michael抓过来问个清楚!马上!今天晚上我就接你来Zeus,到时候我们一块把这事弄明白了。怀月,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没听他说完,我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我看着手里的相机,五味杂陈。
昼夜温差大,傍晚的风吹到身上已经有些冷了。这冷风吹得我清醒。
我被爱情蒙蔽的脑子好像忽然醒悟了,偷拍这事已经不再我的控制范围里了。
我可以为了任皎去跟踪、去接近他人,前提是我自己的人身安全要得到保障,我爱他还没爱到为他丢了性命的地步。
如果我受到威胁的话,我首先担心的是廖女士。无论是从我牵连她的角度出发,还是她担心我,都不是我想看到的。
那我应该怎样把照片的事告诉廖女士呢?
这是最致命的。她那一关永远是我的心结,我难以启齿,袒露我爱上生父的龌龊心理。
廖女士那么好,她会伤心至极,最终却会谅解我的,可正是她的爱与谅解,让我在她面前无地自容。
我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吴管家依旧站在门扉向我露出温和的笑,可我想见的人却又没回来。我妈今天还是不回家,沈明也不知道去哪了。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我思索着任皎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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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我听到楼下的汽车鸣笛声。我没管,端起我的电脑研究股市。我心里烦躁得很,约莫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我跑到窗前,拉开帘子,那辆车竟是还在。
我一瞬晃眼,任皎居然开了辆桑塔纳。
崭新的,与记忆中那辆车型颜色都相似。那一年我还没有窗户高,在卧室听到了鸣笛声,我把皮卡丘垫在脚底下,踩着它趴到窗上,我看到了月色里廖女士的身影。
她的头发染成当时流行的栗色,长发在夜风中飘扬,一条红色西装外套,空了的两个袖子随风浮动,她站在那辆最新款的桑塔纳车前,任皎带着墨镜,抬头看向我,而我妈也转过头。
“看,我们的二人世界泡汤咯。带上小朋友一起吧!”
年轻、健朗的任皎跑到窗下,张开怀抱,叫我直接跳下来,他会接着我的。廖女士笑着嗔怪他,我最终是走了楼梯下来,坐进车里,三个人一起欣赏了城市夜景。
“Michael呢?”
我走到车前,盯着任皎那张因为纵欲和年纪,变成臃肿而发白的脸,我第一次觉得这张脸很陌生。
“在Zeus等着呢。上车吧。”
我将信将疑,还是看着他。他笑我谨慎,道:
“想什么呢。我让他过去等着的。我没告诉他相机的事,他知道了也许会跑。”
我坐上了车,那部相机被我攥在手里。
任皎哼着曲子,车穿过城市的霓虹。
“你怎么会唱这种曲子?”
我满脑子想着Michael的事,有些紧张,耳朵抓着了些声音,找个话题缓解一下我紧绷的神经。
“什么样的曲子?”
“流行乐。你以前只听老歌。”
说的老歌,实则是几十年前红极一时的歌,能唤起一代人的怀疑。
像他上次放的《月亮代表我的心》,还有“时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
“人嘛,总要变。哪能总想着以前呢?”
这句话他只说了一遍,却在我脑海里反复。反复来反复去,我没琢磨透。
或许现在还不到时候。
车照样停在Zeus的后门。我跟任皎没有到上次的包厢,而是最顶层、最私密的会员包厢。
任皎推开沉重的黑金色门板,包厢内很黑,他先一步钻进了黑色里。我跟着他进去,只见远远看到一张人脸,很大的面部轮廓,像一幅画,占满了整面墙。
“为什么不开灯?”
“Michael。”任皎忽然开口,语气是我没听过的怪异。
我环顾四周,找到了电灯开关,却没看见Michael。
“Michael做的,是他艺术的一部分。”
“什么艺术?”
他又是谁?
我这么思索着,按下了开关。
咔哒一声,我的眼前清明了,我回过头,包厢里再无别人,只有占据了整面墙的画。
我怔在原地。
我看到我自己了。
第35章 34.拼贴艺术
早在很久以前,我上幼儿园的时候,动手做过拼贴画。从报纸上裁下图案,书本上剪下句子,贴在一幅画卷上。我的老师说,这是被成为Collage的艺术风格。我曾经把一个男人的左手和自由女神像高举的右手贴在一起拼成了一个“叉”,给大卫像的脑袋上贴了个UFO。
我要描述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