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慧静,遇事莫要急躁!”
第49章
“更深露重,几位施主快请进吧。”
渡厄寺外,老僧温声邀几人入寺。
“多谢住持。”
他们自然不能明晃晃地道出此行目的,故而以投宿之名,先打探一番。
另一边,慧静站在住持身旁,时不时朝季无月三人投去好奇的目光,三人衣着打扮不似寻常百姓,他看了看季无月腰间的捉妖铃,又迅速被傅窈头顶的赤色发带所吸引,隐约几分熟稔之感划过。
“慧静,带几位施主去后院安顿。”
“哦哦,施主这边请。”
听到住持的吩咐声,他才回了神。
*
累了一日终于得歇。
傅窈躺在床上,却不困倦,不一会儿又起身靠在床头,翻出那本天书来看。
天书同上次并无变化,仍停留在“梅氏女逢至亲”,她有些失望,又将那本书扔到一旁了。
梅氏姐弟是和他们一同来的襄阳。
傅窈等人为渡厄寺而来,梅氏姐弟则为在襄阳安家扎根,因而一落地,便同他们分道扬镳,临别时小傀儡依依不舍,道是等他们安顿好了便邀几人前去做客。
至于南雀和梅香凝,也在途中被灵族的人接走了。
少女思绪纷飞,一会想到系统怎么这几日又不说话了,一会又想到沈澈安这个男主什么时候归队,思绪飘摇间,浓重困意袭来,诸多神思便如水滴落入湖面,杳无踪迹了。
片刻后,她蜷缩进被子里,睡熟了。
……
“芝芝——”
“我带你去寻家。”
“芝芝——”
耳畔传来一声盖过一声的呼唤,那声音似是从远处飘来,一会又似在耳边低喃,傅窈紧蹙起眉,眼皮却似千斤重,无论如何也睁不开。
“我带你去寻他……”
“别怕……”
定是那小沙弥又来缠住她了,少女眼皮不住颤抖,骤然睁开。
眼前是一张放大了的脸,青灰色的皮肉裹着面皮,眼眸森然,正仔
仔细细地端详着她,见她醒来,斜歪着头,唇畔的皮肉扯出个弧度来。
在傅窈身前趴着的,赫然是当日夺走阴泉的小沙弥。
“你醒了。”沙弥扯出一个无害的笑,再寻常不过的语气。
少女的脸色顿时比眼前人还要惨白,“怎么又是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确然是那日的小沙弥,可又不大相同,上次的沙弥更小一些,眼前的人已然是十四五岁的身量。
“带你去寻家呀,芝芝忘记了吗。”
沙弥笑意不减,说话间抚上傅窈的发髻,试图为她理顺发髻上的赤色绸带。
然而他刚一碰到傅窈,霎时间金光亮起,紧接着空气中传来皮肉烧焦的怪味。
应是季无月的护身咒。
沙弥微微惊诧,却无怒色,也无责怪之意,哪怕他半条胳膊都化为了灰炭,就连身形都在快速消散,直至彻底透明消失。
傅窈惊魂未定,也不敢一个人睡了,正要下床去寻楚云渺一起睡,却发现正在消散的不仅方才的沙弥,而是以傅窈为中心,整个房间都在消弭。
她仍处梦中。
……
“小师兄。”
“小师兄。”
禅房外,女娃娃奶声奶气的声音轻唤。
半晌,门内走出个小沙弥。
他站在阴影里,像缩在暗处的动物,生怕别人看清他似的,只隐约可见嶙峋的身形,几个月没吃饭一样。
“做什么,不是说过无事不要来烦我。”
女娃娃不过五岁大,梳着圆圆的双髻,双髻上缠了红红的发带,其上系了小铃铛,福娃娃一般。
这会她的小手里捧了袋黄油纸。
女娃娃浑然不知自己不受待见,笑眯眯摊开黄油纸,献宝似的伸出手,“善行师叔。”“叫我、带给你。”她顿了顿,慢吞吞道。
黄油纸里整齐摆着六块百花糕。
“知道了。”他接过黄油纸,转身欲走,却被女娃娃扯住了衣服。
“放手。”
小沙弥嘴角绷成一条直线,他最讨厌旁人触碰他。
“你只能拿。”
“三块。”女娃娃眼巴巴的望着他,眸光纯澈,声音却越来越弱,委屈巴巴道:“还有三块是、师叔给我的……”
她最爱吃百花糕了。
小沙弥眉头紧皱,索性一把都给了女娃娃,慢吞吞的话听得他心烦。
女娃娃却没放开拽着他的那只手,“师叔说、今天、你一定要吃东西。要我看着你、吃。”
“滚开。”
他一把推开女娃娃,“啪”地一声合上了木门。
门外便传来啜泣声,断断续续的,许久也不止歇。
女娃娃再迟钝也感知到了明晃晃的恶意,她坐倒在地上,捧着怀里的百花糕哭得伤心。
门却猝不及防开了。
半截瘦骨嶙峋的手腕一把子将其拎起来,又将她怀里的糕点拿去三块,“好了,你走吧。”
女娃娃惊得止了泪意,却没忘此行的目的。
“师叔说。”
“要我看着你。”
“吃”
她眼神坚定看向门边的影子,脸上又满是泪痕,看起来有些滑稽。
“……”
片刻后,女娃娃才满意小跑着走开了。
廊下响起一连串的铃音。
“净真吃了吗。”善行蹲下身子,摸了摸女娃娃的发顶。
后者点点头,“吃了。”
“看来这整个寺里只有你能让净真吃饭。”善行笑眯眯,“以后都由你给净真送吃的,好不好?”
净真是和这女娃娃同时进的寺,半大的孩子,脾性却倔,赌气一般不吃也不喝。
他身份又不比寻常,切不可在寺里出了岔子。
“好。”女娃娃重重点头,
“我有用。”
“别赶我。”
善行哑然,前几日住持为她四处寻可收养的善缘,原来这孩子竟是这般认为的,“没人要赶走芝芝。”
“住持是在为芝芝找一个家。”
“什么是、家?”女娃娃问。
“有父母双亲,对芝芝好,就是家。”
“阿娘病死了。”她又红了眼。
“那芝芝阿爹呢?”
“不知道……”
女娃娃和和尚的声音日渐远去。
原来这个梦是芝芝的记忆。
傅窈摸了摸自己头顶的红绸,又想到原身和芝芝的身世也有几分相仿,顿时有些恍惚。
*
“阿嚏——”
傅窈缩了缩脖子,没来由地觉得全身都冷得刺骨。
现下是夏日,为何会冷?
“小阿窈,来,把爹爹的披风披上就不冷了。”
说话的是个男人,浑身是血,却满目心疼地将披风裹住傅窈小小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