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势像封印什么法器,连她乱翘的额发都压得服服帖帖,只留双眼睛在烛光里忽闪。
傅窈眨了眨眼,被子里还残存着他的温度,温热的。
“那你睡哪?”她问。
要和她同枕一张床吗,她实在不好意思。
少年看了她一眼,笑道:“我睡脚踏,省得
半夜被你踹下床。”
“我才不会呢……”她裹着暖烘烘的被窝底气不足地嘟囔,鼻尖萦绕的残存冷香却让她蜷了蜷脚趾。
烛火被吹灭。
月辉透过窗纸洒到屋子里,少年轮廓被那月色镀得朦胧,倒映在她眼底碎成星子。
“季无月——”
屋内沉寂片刻后,傅窈拖长着调子开口唤他。
“嗯?”季无月用鼻音应她,“我在。”
季无月方才是假寐,他在想,该如何回到三百年后。
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傅窈再去找摇光君,请她同意傅窈与他订亲,左右如今傅窈也算她弟子,先前只说定下她的徒儿,又没说是哪个徒儿。
但他恐摇光不答应,上回解婚约就费了他好一番口舌,如今又要求娶她另一个徒儿,只怕摇光不会给面子。
他闭上眼,下定决心若摇光不肯松口,他求她就是,大不了跪穿她的洞府前的石阶。
这念头被少女打断,后者揪着被角睁着水灵灵的眼睛,“我睡不着。”
她现在可清醒了,半点倦意都没有,若不是外面雾大,她都想给人给拽起来去绕岛逛个三圈。
“睡不着?那起来教你画符?”季无月提议。
“……我睡了。”
傅窈识时务地翻过身。
不知过了多久,傅窈突然掀开被角,见少年蜷在脚踏上,心里便有些过意不去。
脚踏窄小,他长手长脚窝在那定然挤得不舒服。
“你上来睡罢。”她往里侧缩了缩,“我保证不动。”
见他没答,傅窈低声找补,“……我要是不老实踢到你了,你就叫醒我,行不行。”
耳畔传来衣料窸窣声,傅窈被后背突如其来的温度惊动,睫毛颤了颤,冷香漫过颈侧,后颈绒毛被温热鼻息拂得发痒。
她被少年嵌进怀里,埋首颈窝,又听他鼻音惺忪道:“我抱着呢,你不老实也得老实。”
他的手臂横过少女锁骨,掌心恰好拢住她攥着被角的指节,将衾被边缘的冷风悉数压灭。
这是个亲密无间的姿势。
可是太近了。
傅窈蹙眉,他散着的长发扫过她的脸颊与颈侧,弄得她很痒。
遂攥着他的墨发一圈圈绕在指节上把玩,不知道绕到哪一圈,她便涌上倦意,在身后人温热的怀里安稳睡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半睡半醒间,傅窈听到系统幽幽低语——
“他回来了。”
第88章
朦胧夜景中,布衣少年正一步一步走向他的命运。
他出了城,距自己来时的木舟越来越近。
抬头看了看海面,雾很大,潮湿雾气漫过眼睫,让人看不清前路。
习通垂着眸,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他不仅没得魁首成仙,还被当作魔物,永远驱逐出了蓬莱。
魔就魔吧,他无所谓的。
他解开系船的绳结,船底传来细微的“咔哒”声。
他只在乎母亲的病能不能治好。
若是成魔能救母亲,他还来求劳什子仙。
“事已至此,既然在他们眼中你我已是一体,你何不与我真正地合二为一呢?”魇魔没走,仍围着他盘旋。
习通恨极了它!
“若不是你捣鬼,我怎么会落得如今下场,你究竟是何目的?”话一出口,习通便猜到了,他想逼自己和他狼狈为奸,但为何偏偏是自己呢。
魇魔化作的黑雾飘到他的肩头,虽然它没有眼睛,但习通就是能感觉到它在打量自己。
魇魔没有躯体,此举自然是觊觎习通的躯壳。
此次仙擂,每一个入蓬莱的人它都观察过了,它最满意的就属眼前的少年郎。
故而它才舍出一缕分身在蓬莱镜前现身,为的就是让这人成为众矢之的,逼他不得不和自己融为一体。
“被那些道貌岸然的正派那般误会,你就不气恼,不怨恨?”它缓慢低语。
习通充耳不闻,“那又如何,你以为这样做就能让我和你狼狈为奸?”
黑雾在空中打了好几个旋儿,似是在思考,半晌,又道:“我能救你娘,怎么样?”
习通扯了扯嘴角,它阴谋的语气太明显,怎能让人信服,再者,从未听过魔物能救人的先例。
黑雾又横冲直撞了几个回合,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奚落:“你就乘这破船回去?待你归家后只怕连你娘的尸骨都见不到了。”
习通捏紧了拳头,“你再咒我娘试试?”
黑雾得意地翻了个跟头,“信不信由你,四海九州莫不关注蓬莱仙擂,你猜今日你与魔物勾结的消息会几日传到村子里,到时你娘又该落到什么下场?”
见习通愣在原地,它又上前引诱,“我带你回去,最多半日就能到。”
少年似是被说动,问:“你怎么带我回去?”
“像方才那样,我进到你的身体里。”黑雾注意到他的迟疑,补了句,“放心,除非你自己愿意,否则我是不能强占你躯壳的。”
话音刚落,习通惊觉心口刺痛,黑雾凝成一点猛地钻进了他心口,在其四肢百骸游走。
他额头冒出冷汗。
魔气入体的滋味,真不好受。
这魔物当真快,不过一个时辰就赶完了三日的脚程。
即将踏入村子的土地时,他长长地呼了口气,整理好衣裳发髻,这才迈步准备归家。
他不能让娘看出他的狼狈与失落。
黑雾从他体内钻出来,荡了两个旋子,居然没说话。
习通朝村口遥遥望去,村子里不知在做什么,火光冲天,染红了天边黑幕。
他步子有些急,他想快点见到娘。
村头第二户是他家,屋子很黑,他点了火折子,摸出钥匙开门,进去逡巡了一圈,竟发现娘不在家。
深更半夜的,娘怎么会不在家。
他想起幻境里的梦,脑子里“嗡”地一声,拔步往隔壁王婶家跑,他要去问个清楚问个明白,他娘到底去哪了。
王婶子屋里点着蜡烛,居然没睡。
听到屋外急促的敲门声,她吓了一跳,闷闷的,听起来战战兢兢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谁啊?”
“婶子,是我,阿通,我娘去哪了?”
阿通……
王婶子忙不迭去开门,竟泣不成声,“快去,快去救你娘啊!她要被村长烧死了!”
习通赶到时,火势已经渐息了。
那里聚集了许多村民,村民们围着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