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几口吸了大半根,丢进洗手池,看着它被水浸湿熄灭,然后看着林以芯,说:“又想跟我说什么,说吧。”
“你当自己是什么身份来到这里?他女朋友?我告诉你,没有人把你当回事儿,他们和我一样,只当你是个过客,匆匆而过的过客,你这样死撑,不累吗?你嫁不进他们家的,不如趁着年轻找个老实人嫁了吧,女人的好时光很短暂,我也是为你好。”
说的也算诚恳,苏酒笑着点点头,不似她那么正经,笑呵呵的像没把她的话当回事,“那真谢谢了,还有吗?”
她这样一笑,林以芯是真生起气,严肃道:“你以为衍柏如何能那么年轻就这么快升到那个位置上?他大姐面临调走升迁的事情没受一点阻拦,他父亲能撑到现在又是谁在背后顶着?这些事他父亲不是一点不知道,心里有数着呢,不过是为了全家安稳忍气吞声,要不是他母亲哭着求着他父亲是不会来吃这顿饭的,可照了面还不是要笑脸迎人。做人不能只顾着自己!”
“别那么看着我,他们家的事就没有我不清楚的,光靠爱情你能帮他做什么?你告诉我,爱情能顶什么用?!爱情不过形同虚设,没一点用处!吃饱了没事干才风花雪月,饿肚子了就明白现实有多残忍。他早晚会明白我的重要。我也不可能就这么傻乎乎的帮他,我付出那么多,绝对不可能会成全你们那么伟大。所以,我劝你完全是觉得你还不错,没必要跟我这么耗着耽误了你自己。”
这一刻,她若是再笑得出来,那就是真的没脸没皮了,苏酒动了动嘴唇,比她更严肃,“所以你每天给他发短信是想打动他还是想挑拨我们?我没那么笨,所以,我认为你想打动他恐怕有点难,愚公移山,不是好办法。”
与聪明人说话从不需绕弯子,林以芯忽然浅浅笑了一下,“你果真是聪明,这是我母亲教我的,她说要想留住一个男人就要让他看明白你有多懂事,善意通达。其实我也觉得不是好办法,过去的女人才会那么傻,却还是忍不住试了试。可见女人为了男人,都是没大脑的。我好像,总是输你一筹。”
“不是,你不是一直站在终点,天生就是赢家。”苏酒将烟装进口袋里,有些沮丧的耸耸肩膀,“放心吧,等‘山’再想明白点,会自己走的,‘愚公’的耐心不会就这么点吧?其实我也觉得,人不见得要找最爱的,合适才好,我父母开始也是爱的死去活来,后来真生活在一起,发现都忍受不了对方,互相厌恶到死,各奔东西,把我弄出来这么造孽,我也不想这世上再多一个我,活受罪。”
说完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对林以芯微微一笑,说:“其实第一次见你,我一点都不讨厌你,真的。”
林以芯愣了几秒,默默回答:“我也是。”
此时苏酒已经开门走出去,不知有没有听见。可不管听没听见,都没什么意义。有的人,再好,终究是做不成朋友,也没必要。
好几日穆衍森发现她都不怎么爱理自己,问了,也不说,像提不起什么精神。以为她是一个人呆在家里闷了,悄悄打电话叫衍柏约她出去玩或是到母亲那里坐一坐。
苏酒接到电话,有时肯去,有时怎么约都想方设法推了。就一个人在家里洗衣,学做饭,收拾屋子,生活看上去散漫又自由。渐渐她发现自己的生活被琐碎的事情团团围住时会焦虑,时间多到打发不掉又心慌的厉害。想逃,无处可去,想以后,前途未卜,整日整日的无所适从,想到爷爷更是抑制不住的伤心难过很久。时常莫名心情就会低落到极点,一个人好好的就开始哭,她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患了轻微的抑郁,但没办法控制。偶尔情绪失控乱发脾气,他都极有耐心的哄着,尽量抽空多陪在她身边。可她越发害怕,怕未来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度过,还是要以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可耻身份存在着,怕自己这一生都活在痛苦里走不出。偏偏,想到离开,哭的更厉害。总感觉自己,快要发疯了。
天气出奇的好,打开窗子微风徐徐,可他早已经出门,一个人呆着天气再好都没什么心情。中午,衍柏又打电话来叫她过去吃饭,不好再找借口,苏酒只好去了。
吃过饭,他父亲招呼苏酒到书房,满桌子都是新练的字,问她意见,苏酒挨个仔细翻了又翻,最近练的像是北魏碑版,厚实劲健而苍劲朴茂。看到其中一张写的遒劲有力,笔锋力透纸背,含蓄深沉。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爷爷也喜欢他的词,苏酒从小就背过不少,所以一看便知其中含义。明了他父亲这是在借词抒发自己心中无限感慨。只是用了这样一句,着实让人钦佩其心胸的坦荡。
穆峥嵘见她只盯着一张看,走近了瞧,一把抽了过去,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只笑道:“诶,这张写的不好,就不要看了。”
苏酒没多说什么,提起笔便写了一句——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待她写完,穆峥嵘开怀大笑,像是真的很开心,抚着她的字边,直感叹:“人生难得遇知己,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也能懂我这老朽的心思,好,难得,真难得。”
只是忽然想到便写了,并没有半分迎合的意思,是真的能够明白他不得志只能坦然相对的心情,苏酒放了笔。
“只是刚好读过这首词,听我爷爷讲过能用‘也无风雨也无晴’的眼光去看天下不是谁人都能做到的。”
“你爷爷不简单啊,能教你写出如此好的字和做人的道理,不是寻常人的觉悟。”
穆峥嵘仔细品她写的字,此次写的是小行书,温润秀劲,法度谨严而意态生动,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小姑娘能写出来的,稳重老成,无雄浑之势,却颇具文人的儒雅之气。嘴里直又赞又叹。
如此风口浪尖上,他反而是看得开,很多不必要的事都尽量避开,有空闲就呆在家中闭不见客。这一下午与苏酒极有兴致的探讨各派的字,喜欢的诗句写了她总能够接上。穆峥嵘是打心眼儿里欣赏喜欢苏酒这孩子,只暗自叹息衍柏没有让自己教成这样,从小就不爱学舞文弄墨的东西,一刻也闲不住,就喜欢唱唱跳跳不像样。殊不知苏酒的心里反而是羡慕衍柏某些时候活的比旁人都恣意。
傍晚有急事等着去处理,穆峥嵘难得带着好心情出了门。安廖送他到门口,回屋,听衍柏和苏酒在卫生间不知干什么,过去一瞧,是苏酒扶着洗手池在干呕。
“你这样多久了?”安廖心中疑虑重重,非常不安。
“我怀孕了,才测出来没多久,只是个意外,就没告诉他。”
那晚他应酬喝醉了,回家见了她心情却是极好,一个翻山倒海便将她压在身下,带着浓烈的酒味和他身上特有的气息,吻如暴雨般落下霸道的不容她有一点反抗,她整个人也中人欲熏,几乎缠绵了一夜,事后睡的将安全措施忘得一干二净。
只当是意外,苏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