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 / 2)

年龄越大,越知道生活的艰辛。他可以在广州站寻找失主,可以只还回几万块,几万块也可能是救命钱;他可以不砍掉那人的胳膊,不管那人是不是罪有应得,断了一条胳膊,有时比死更难受。

二十八岁的金酒十站在飞机场,头顶时常划过飞机破空而入的呼啸声,想起往事,想起广州,那都是一个残酷的所在。而他迎接的人,徐老扒,正是从广州来的。

广州,多难混的地方,多少黑心行当,这个徐老扒能在这种地方混得风生水起,其狡诈程度可想而知——想弄死他,恐怕不容易。

不多时,金酒十便瞅见一个戴蛤|蟆镜的胖子带着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年轻从到达大厅出来。混江湖混得久的,都知道低调是保命的首要准则。徐老扒就很低调,花衬衫大裤衩外加皮拖,头发灰白交错,肥脸上笑容可掬,看着像从三亚旅游回来的土老帽。

“徐哥,”他露出个沉稳的微笑,“一路辛苦,罗哥在家安排好了,就等给你接风洗尘了。”

甫一握手,金酒十立即感受到对方的手劲不在自己之下,徐老扒亲切地拍拍他的肩膀,“怎么称呼啊?”

“姓金,叫我金子就行。”

“金子,好名字,好兆头!”

金酒十状似随意地朝他身后瞥了眼,只看到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年轻,两人连行李都没有,他猜测徐老扒的手下都在暗处,可徐老扒到底带了多少人,却一点看不出。

凡人走路,多少都有声音,但金酒十注意到这个小年轻脚步虚浮,虽然穿着簇新的皮鞋却仍然落脚无声。

高配顶级的奔驰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距离他们一百米外紧跟着两辆不显眼的黑色轿车。徐老扒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金,我记得这个姓是朝鲜族的大姓。”

金酒十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小年轻面色苍白的望着窗外。

“是,徐哥见多识广,我就是朝鲜族。”

徐老扒顿时睁开眼,若有所思的凑上来盯着他的侧脸,

“延边的?”

金酒十点点头:“没错。”

徐老扒重新靠回座椅上,喟然长叹,“朝鲜族的男人都不怕死啊,前些年我在广州,手下一个兄弟就折在一个朝鲜族手里,飞车党名声赫赫,结果真干上,他妈的都是酒囊饭袋,一个顶用的都没有!”

金酒十心头浮上一抹怪异,不会他妈这么巧吧?这徐老扒,是不是来前调查过罗哥身边的人,专门拿话点他,警告他不好惹呢?

他也拿话试探:“哦,我们朝鲜族大多要钱不要命,只要钱到位,别说别人的命,自己的也能豁出去。”

“这可不好,还是要惜命,赵老艺术家那句话说得对‘人生最悲哀的莫过于人死了钱没花了’,没钱再挣,命最重要。”

后座的小年轻突然轻声道:“您记错了,赵本山说的是‘人生最最悲哀的事是人活着,钱没了’。”

“是吗?”

“是啊!”

徐老扒豪放的笑了两声,“记错了记错了,年纪大了,记人记事儿都记不清,总搞混。”

小年轻又道:“这都没关系,只要不把仇记错了,冤枉了好人就行。”

金酒十闻言只沉思不语。

☆、第十三章

“徐老扒!”一下车,罗瘸子就顶着将军肚,张开双臂热情的跟徐老扒抱在一起。

两个肥佬的肚子紧密相贴,头顶高楼上万丈灯火光辉照耀,背后的星级酒店金碧辉煌,衬得那两颗秃头竟也多了几分耀眼之光。

“罗瘸子,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红光满面,时刻喜庆的跟当新郎官儿似的,不错啊看你混的!”

罗瘸子豪气地摆摆手,“现在不行喽,我这身体一年比一年差,事情都交给他们年轻人了。也就是见到弟弟你,才露露脸,难得这么高兴。”

他们俩,一个是弥勒佛,一个是老妖怪,彼此在酒店门口你让我我让你,最后勾肩搭背,滚出一连串开怀的笑声进了包厢。

少说二十几盘菜,却只坐了四个人,为了活络气氛,不多时金酒十就喝了一瓶多白酒,跟徐老扒一起来的小年轻却滴酒未沾。

“这位是?”罗瘸子瞧着那个小年轻。

徐老扒拍拍小年轻的肩膀,自豪介绍到:“我的关门弟子,郝雀来,人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小飞雀是也,雀来,给罗哥敬杯酒。”

那郝雀来当即伸出一只修长细嫩的白手,端起杯子矜贵的朝罗哥一点头,随后仰首一干而净。

罗瘸子端着酒杯只笑,半饷又把杯子放下了,

“想当初咱们在珠海,你手下的徐二熊万宝外号一个比一个叫的响,怎么现在一个都瞧不见?想来老弟你这些年,手下的人才也都折得差不多了吧?”

徐老扒哼了声,脸色顿时晴转阴,

“确实折了不少好手,当年……哼,当年人命都不当命,现在是钱都不当钱用了。你那老哥哥穆敬涯创立个狗屁‘盗贼帮’,跟在我屁股后到处给我下套子。这回我在广州,好容易扎稳脚跟,他竟然跟警察勾搭在一起,搞了个钓鱼执法,把我手下十几号好手全送局子里了!我要不是撤得快,这会儿,甚至是这辈子,你是见不到弟弟我喽!”

说完这话,徐老扒又提防的觑了罗瘸子好半晌,

“你……不会是穆敬涯花钱找来办我的吧?”

罗瘸子叼上根烟,金酒十马上到跟前点着火,只见罗瘸子慢悠悠地吐出这口烟,享受的咂咂嘴,

“我要办你,还用得着穆敬涯花钱找么?”

徐老扒点点头,感叹道:“那倒是,但是老哥,咱们远日无仇近日无怨,弟弟我是混不下去来投奔你,你不会真把我当成丧家犬,随时准备给我一棒子吧?”

“哪儿能呢?”罗瘸子牛大的眼珠凝视着徐老扒的铜铃大眼,“我又不知道你到底带了多少人来,轻易办了你,回头你再捅我一刀。咱们现在也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了,刀口舔命的事儿,还是少做。再说,我罗瘸子,向来仇归仇,生意归生意,我现在拿出诚意要跟你做生意,你也得拿出诚意来。”

金酒十听两个老家伙打太极般试探来试探去,始终触不到正点儿,就端起酒杯走到郝雀来身边,说:

“来,小飞雀,咱俩同辈,我敬你一杯,在这儿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他拎起酒瓶给郝雀来倒酒,手上一不留神,酒瓶哐叽一声砸到桌面,瓶口朝下,眼看要洒他一身,郝雀来出手如闪电,金酒十只觉得眼前一花,郝雀来已经把酒瓶扶正了。

“你看看你看看,”罗瘸子指着金酒十嗔怒道:“我的这些手下,一个个毛手毛脚,倒个酒都倒不好。趁这段时间,你跟人家好好学学,别总给我丢人!”

徐老扒也拿眼打量着金酒十,嘴巴却对罗哥说:“我记得你年轻时特别讨厌长得比你俊的,怎么今天过来一看,你这些小弟个个油光水滑,全是人中龙凤,难不成老哥哥你想开电影公司,要造星啊?”

罗哥也瞅着金酒十,挺骄傲地笑了,“贴身小弟,总要长得帅,带出去有面子。”

“这倒是,就是不知道,中看,中不中用?”徐老扒突然兴起的对罗哥讲:“咱光喝酒多没意思,要不让他俩拉开架势练练,给咱助个兴。”

这其实正中金酒十下怀,他不知道徐老扒带了多少人,要动手,最起码也要先摆平这个小年轻,但是又不清楚小年轻的深浅,当然先试试是最好不过。

他看了眼罗哥,罗哥犹豫道:“那……让他们练练,点到即止。”

金酒十和郝雀来在包厢的空地中摆出架势,他心里在琢磨:跟在老大身边的小弟,一般是身手最顶尖的,如果要试,最好保留几分实力,不能上来就被人摸清本事。那这场,是该赢,还是该输呢?

那郝雀来比金酒十矮上一个多头,他先朝金酒十招招手:“来,你先来。”

金酒十扯了两下裤子,瞄准郝雀来的侧脑,走到一米处,先对人家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脸,跟着一记刺拳既快又狠地冲向郝雀来正面,郝雀来微一侧头躲过,同时伸左手格挡,上身向前微弓,右手出拳砸向金酒十的肋骨。

金酒十左手变拳为掌,本想抓住郝雀来的手腕来个过肩摔,但他刚握到郝雀来的腕子,还没等攥严实,就觉得手里的腕子以违悖人体构造的角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那郝雀来跟着手腕的转向,整个人在原地一个侧空翻,等落地时横空一记高边腿踢向金酒十的左脸,金酒十忙一矮身,顺势扫出一个漂亮扎实的扫堂腿。

但郝雀来反应极快,跟杂技演员一般灵活矫捷,金酒十又是高边腿又是中边腿,直踢得包厢里两道人影上下飞腾好不漂亮,可惜这贼崽子左躲右闪,怎么都踢不到他。

到后来,金酒十是动真格了。按照拳击角度分析,他个子高,臂展长,这种数据下一般人还没能到他跟前,已经被他一拳揍晕了。但郝雀来频频跟他打贴身战,以他出拳的速度和战斗经验,竟然打不中他身体的任何部位。

而且这个郝雀来极为聪明,贴上来先来几个阴招,不管打没打中迅速撤出他的攻击范围,导致金酒十只能上腿。可一来腿攻极耗体力,二来金酒十生平鲜少吃败仗,难免心浮气躁,到最后郝雀来在他高边腿时猛地闪身蹿出,迅速窜到他身后,等他站定,那郝雀来右手出一记掌刀,小鱼肌离金酒十的喉结一公分不到。

如果贼崽子手里有把刀,金酒十已经死了。

他额头已有薄汗,转过身朝郝雀来抱拳说:“今天真长见识,兄弟好身手。”

郝雀来眨眨眼,展颜间神色倨傲,笑得很得意,“你也不错了。”

饭毕已是后半夜,罗瘸子趁机把金酒十拉到一边,低声问:“你今天出了几分力?”

夜色的暖风一吹,金酒十更觉烦热,“七分,但我就是尽全力也没用,不管我是用拳击还是散打,都跟他不对路数。他速度太快了,我本来想车上动手最稳妥,但看这样,就算再来两个,人家解决也都是分分钟的事儿。”

“嗯,”罗哥认同的点点头,“那就别在车上,等酒足饭饱,找几个姑娘耍完了,你再试试。你也别灰心,真动手,谁放着刀枪不用,用拳头?”

金酒十深吸一口气,“您放心,我来安排。”

男神没回家,余找找很难过。他说咱们是朋友了,要常聚。但连人影都找不到,往哪儿聚去?

见不到男神的日子,度秒如年。

余找找想起上回雨夜里跟男神第一回相遇的情景,就来到那条街上,准备再跟男神来次偶遇。他从九点等到十点,男神没来。余找找便鬼祟地走到街口,这里是通往小区的必经之路,他躲在墙后伸出头,眺望着远处路灯下的街道。从十点到十一点,男神仍旧没来。

男神是一定会回家的,因为他还要喂狗。余找找怀抱着这个坚定的信念,一直等到后半夜一点半,街上的车少了,对面的商铺关门了,夜深人已静。

余找找忽略了,出行方式除了走路,还有汽车呀!

金酒十在奔驰后座上昏昏欲睡,酒气上头使他心情惆怅,高手过招使他身体疲惫。他的头抵在车窗,快拐进井一路时,他看到有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脑袋,躲在墙角往这边张望。

是那个小哑巴。高级轿车和他擦身而过,金酒十从后车窗里瞧着那个身影,他在干嘛呢?

“再绕一圈。”金酒十对小弟命令道。

又绕了一圈,小哑巴还在那里。金酒十脑袋里灵光一闪:他不会是在等我吧?

“前面停。”

汽车在余找找身后一百米的地方停下了,金酒十下了车,潮热的空气刹那将他包裹,扎进他的胃里,脑袋就更晕,身体也更乏了。

余找找眼巴巴的望着车流稀少的街道,沮丧每分每秒在增加,男神的脸在他脑海里过了千万遍,但因为想得太用力,反而有点儿记不清,越记不清,就越着急。

金酒十已经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背后,发现这小哑巴聚精会神,身体始终藏在墙这边,脑袋却时刻抻出墙头,像是在痴痴等着什么人,又不想被人发现。

他从兜里掏出烟,打火机的吧嗒声在夜色中尤为清晰,可小哑巴全然没听见。有截头发搭在肩膀的白色外套,路灯下是褐色的,看着很软。

“喂,你在等我吗?”

余找找顿时一哆嗦,转头时脸狠狠地撞在了墙上,同时右脚绊上左脚,咚地一声就朝大马路跪下了,帽子都被撞歪了。

金酒十被逗得一乐,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扒住帽子,又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转身面对他时惶恐至极,一双眼睛滴溜溜在他脸上扫了下,而后迅速别开眼,堪称做贼心虚的楷模。

“你怎么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我有那么吓人?”

男神神出鬼没,笑语晏晏,口气和眼神一如既往的不怀好意。余找找盯着那双大长腿,边摇头,心里边想:好紧张!

金酒十面对面前裹成粽子的人,很不爽,

“哑巴,说话呀!你是在等我么?”

余找找心里腹诽:我不是哑巴!他绞着手指,指甲使劲儿抠着自己的肉,我该怎么说呢?

“行吧,你继续跟这儿待着吧,我走了。”

金酒十转身就走,余找找连忙抬起头,欲说还休的锁视着那道背影,等那道背影走了两米远,便亦步亦趋地跟过去。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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