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沉黑的眼瞳淡淡看着他,如九霄云端的仙尊,眼中是让祈怀月为之颤栗的沉甸甸的信任。
“怀月,我会护住你的。若你觉得不妥,我会立刻护住你的元神归窍。”
诸承渊一直能感觉到,他的弟子身上若隐若现的不安感。
尤其是在看到豢兽门山峰上,剑尖染血的少年时,明明祈怀月身上没有任何一点伤口,诸承渊竟错觉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伤痕累累的孩子,无助地朝着他看来。
而他曾试过给祈怀月最锋利的剑气,也试过给祈怀月最顶尖的护身法宝,然而即使如此,他的小弟子身上仍有一种不愿被他发现,似乎更不愿被他保护的不安感。
诸承渊不知道他的小弟子的不安感从何而来。
可既然怀月不愿意告诉他,也不愿意接受他过多的保护,那么为了让他的小弟子不受任何伤害——
也许他应该顺从他的小弟子的心意,让祈怀月早日掌握自保之力。
诸承渊不愿再看到,少年如刚刚那般凄惶难安的神情。
第48章
玄时洞,在天霄宗的秘境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有专人看守的大道秘境。
玄时洞的秘境入口,与众多的秘境入口,一同位于叩道殿中。
叩道殿外围设置着数层幻境法阵,寻常弟子未经允许,若随意踏入,在幻境中就会迷失元神。
有着师尊在前,祈怀月不必像前世一样,需要经过多层令牌查验,才能进入其中。
数万层青白玉阶步步而上,形成一座白玉雕刻而成的山峰,最顶端的叩道殿恢弘而堂皇,内里散发的纯净灵气与周端云气相互辉映,砖石墙地上的阵法符箓,禁绝一切法宝和法术,即使是真传弟子,也只能从山脚下徒步登上。
然而修真界第一人,自然不在这禁绝对象之中。
在众多弟子的仰望中,凌厉如剑虹般的灵光停顿在叩道殿正殿之外,天霄宗弟子的声音整齐响起。
“见过尊上。”
然而包括容明玦等人在内的修者,都对这样的声音习以为常,诸承渊的脚步更是不停顿半分,径直踏入殿门之中。
祈怀月倒是感觉到了数十道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他一回头,数张有些熟悉的面容,让他的脚步忍不住一顿。
“怀月。”
诸承渊停下脚步,剑尊回头,修长的指骨牵住他发呆中的小弟子。
“跟我来。”
大殿内外寂静无声,宫殿内部,无数张如同画卷般,只是其中的山水景致缓缓晃动的秘境入口,悬浮在墙壁之上,诸承渊的灵力如同汪洋般散出,瞬间,一处画卷上发出灿然金光。
下一秒,剑尊连同他身后的弟子们消失不见。
原本死寂的大殿内外,才恢复了原本的响动。
无数道神识传音,传递着他们主人并不宁静的心情。
“刚刚那位,就是尊上收入门下的弟子?!”
“我从未见过剑尊对人如此看重,这人到底有何非同寻常之处?”
“不是说尊者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并不是真愿意收此人为真传弟子吗?”
传音中有几人神情略有些慌乱。
“不好,尊上他们进的是玄时洞!夏师兄也在玄时洞中,若是让夏师兄遇上了那几位……”
“快去拦住夏师兄!”
几人眼神惊惶,仿佛已经预见了如陨星撞地般的一幕。
……
玄时洞,秘境如其名,建立在地下的洞穴之上,洞穴上方沉黑如夜色,不见半点光亮。
踏入洞中,却有明珠百颗照耀,洞内明亮宽敞如白昼,无数排门上挂着红木做的令牌,亮光的则是洞内有主。
太上长老有专门的洞府,无需和其他弟子争抢。
诸承渊带着祈怀月等人,径直来到玄时洞的长老洞府中。
洞府宽敞无比,莹莹灵晶散发着柔和的灵光,只是洞壁漆黑一片,如同透不见光的漆黑深海。
容明玦等人识趣地在较远的三个蒲团上坐下,诸承渊一直没有松开过握着祈怀月的手,祈怀月只能乖乖在距离诸承渊最近的蒲团上坐下。
元神出窍对于如容明玦这样的修者来说,是比呼吸更加习以为常的操作。
然而对于刚刚步入道途的小弟子,诸承渊自然需要用上十二万分的小心。
其实祈怀月心里一点都不慌,拥有前世的记忆,他完全知道元神出窍的步骤,甚至知道接下来该怎么使用玄时洞修炼。
然而在师尊和师兄们沉默而关心的注视中,他忍不住坐直了身子,被迫卷入了凝固紧张的气氛。
“不必害怕,我会护住你的元神不散。”
元神出窍不同于灌窍,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外力干涉。
在小弟子仍然澄澈安宁,恍若对元神消散的后果懵懂无知的注视中,诸承渊第一次感受到了比他当年自身元神出窍更为浓重的不安。
冷寒无情的剑尊,此刻轻轻抚摸着小弟子柔顺的黑发,心中格外不同寻常的躁动才一点点平复下来。
“怀月,闭眼。”
祈怀月乖乖闭上眼,甚至还有心情摸着师尊衣袍上的云纹。
这朵云绣得真好,摸着也很舒服……
祈怀月忍不住神游天外。
然而下一刻,师尊就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
观渊剑尊握着自家好动的小弟子的手,少见地又有了无可奈何,又难以平复的焦躁。
诸承渊只能冷冷道。
“专心。”
祈怀月被吓了一跳,重生以来,他很少听过师尊用这么严厉冰寒的语气训斥自己。
“……好。”
祈怀月乖乖收回手,用出了十二万分的认真专心。
然而捕捉到刚刚祈怀月一瞬间略微僵硬的身体,诸承渊敏锐地意识到——
他吓到他的小弟子了。
“怀月。”
听着师尊的声音,少年的眼睫不安地眨动着,却自始至终都乖顺地没有睁开。
久久凝视着祈怀月乖巧柔软的面容,诸承渊心中翻搅出一点如同针扎般的刺痛。
如果他的小弟子真的在元神出窍中,出了差错……
心境如深井无波,从未在道途上犹豫过分毫的剑尊,此刻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例例新晋弟子在玄时洞中受伤的传闻。
他真的能护得住他的怀月吗?
过往的千余年间,诸承渊自认自己真正有所得的,只有剑道一途。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世上任何一人,却唯独不擅长保护他人。
即使祈怀月在他的看护下出事的概率,不到亿万分之一……
可只要想到这风险发生的可能——
诸承渊,第一次对自己所做的决定,产生了质疑和动摇。
他忍不住握紧小弟子的手,低沉的嗓音竟带上了些压抑的嘶哑。
“我们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