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半载,没人比莺时更清楚眼前的少年。
聪慧,冷漠,手腕凌厉果决,比起他爹更多了狠辣冷酷。但若不?惹他,却也能相安无事。
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坏。
总之,是个极出众的人类少年。
似有所觉,伯崇抬眼看向莺时,入目却是她垂眸静坐的模样,不?由驻了目光静静看了几?眼,眉眼都不?由随之柔和?下来。
只是与她这样相处,他便已经觉得极其快活了。
只是,就?快要回?京了。
思及此,伯崇不?免有些低落,但再一想之前莺时答应他的话,又忍不?住快活起来,甚至有些期待了。
有了这个念头,伯崇只觉时间都变得轻快了,仿佛只是一个眨眼,就?已经回?了京都。
圣驾除却在福州停留了几日外,之后一路回?京,每逢州府,都会停下几?天,如此一路耽搁,等回?京,已经是冬月了。
镇国公府虽早就?收拾着,可等伯崇回?复,还?是很忙活了好些时日,才总算安定下来。
三月悄然离去,莺时回?了自己的院落,悄然收回?分?身。
这段时间她的分身一直呆在国公府,期间倒也有请帖和?拜帖递来,都被她以为亡夫守寡不?宜出门,以及身体不适等等原因拒绝。
如此一来二去,倒是少了很多麻烦,但京中也多了好些流言,说来说去,都是她身体不?好,以及到底小门小户出身,上不?了台面——
眼瞧着出息的继子不?在,她合该趁机外出走动,好生经营联系,稳固自己的地位才是上策。可她倒好,一直窝在府中不?敢见人。
如此,不是上不了台面,是什么。
若是他们?精心教养出的贵女,绝不?会如此蠢钝。
说到底,不?过?是眼见着从?她这里寻不?到算计利用的机会,恼怒不?悦罢了。
莺时并不?在意,伯崇却不?免冷笑几?声。
这些鬼祟心思,早有一天……
且等着吧。
一晃眼就?进了腊月,天连着阴了好些时日。
清晨,伯崇起床,照旧没让人伺候,自己洗漱完,往鹤宁院去,给莺时请安。
鹤宁院一直都是镇国公府老?夫人的院子,从?伯崇的祖母去后,就?一直空着,而他娘更是走在了老?人家前面,直到莺时入主,才再次有了主人。
里面一应装饰都应和?着上了年纪的人的喜好,莺时虽不?在意,但伯崇惦念着,张罗换了好些。
“国公爷。”
一应侍候的婢女和?婆子先?后见礼,不?敢有丝毫逾钜。
自伯崇袭爵,成为国公,府中好些婢女都生了一步登天享受荣华富贵的贪念,可这大?半年来,一个个的都被伯崇给发落了。
府上的夫人虽然不?怎么爱管事,可无奈国公爷不?喜,一群人便就?老?实下来。尤其是……
最近外面的流言多多少少也传进了府里,都说……国公爱男色……
“母亲在做什么?”伯崇问。
“夫人正在偏厅看书。”婢女答,忙在前带路。
一路到了偏厅,正厅正在摆弄桌子,显然是在为早膳准备着。
“母亲。”伯崇微微垂首见礼。
“坐。”莺时抬眼看了他一眼,说,“瞧这天气,大?约要下雪,记得带好氅衣。”
“好。”伯崇很是喜欢她的关切,闻言抬袖看了眼自己今儿个穿着的衣裳,笑问,“母亲觉得我?穿哪件氅衣更好些?”网?址?f?a?b?u?y?e?í???ü???ē?n??????2?5???????M
闻言,莺时倒也认真思量起来。
伯崇的衣裳都是她过?目置办的,氅衣做了好几?件,样式大?差不?差,不?过?是布料颜色,还?有些细微不?同罢了。
比如,有的用玉扣,有的则是金镶彩宝等。
伯崇笑看,只觉心中暖意融融。
“便穿那件白色玉扣的吧。我?记得那件镶的是白狐皮毛,倒也配你这身衣裳。”莺时最后道,伯崇今儿穿的外裳是浅蓝色,配白色极好。
“好,听母亲的。”伯崇立即应下。
之后两?人一起,用过?早膳,席间说了些府上的事情。
如此种种,左右时候的婆子婢女们?都已经习惯了。莺时不?善管家,这半年多来,府上之所以一直能如此平静,没生出乱子,多赖伯崇对莺时如此再三的细心叮嘱。
那些心思不?好的大?多都已经被处置了,这会儿留下的,都是得用的。
只是,瞧着席上继子对继母的叮嘱,她们?心中还?是不?由的有些微妙。说来,莺时也只比伯崇年长一岁,只看外貌的话,两?人相差不?多,哪里像继母子,更似姐弟,亦或者兄妹。
早膳后,伯崇接过?小厮取来的氅衣穿上,看向莺时,笑赞,“母亲的眼光果然极好。”
莺时抬眼看去,只觉眼前骤然清朗。
外面昏沉,屋内难免有些昏暗,甚至还?点着灯火,伯崇身披白色氅衣,俊美雅致,恍若庭前玉树,卓然生辉。
“不?错,很衬你。”莺时很满意。
尤其是,这衣服从?做开始,到穿到伯崇身上,都是她的主意,心中不?免更添了些自得和?欣赏。
也就?眼前的少年,能将这衣服穿出这样的风采了。
伯崇一笑,说,“还?要多谢母亲慧眼。”
“好了好了,莫要再夸我?了。”莺时失笑,摇了摇头,说,“快去吧,记得路上小心,等你回?来,应当已经落雪,让伺候你的人都小心些。”
“好。”伯崇笑道,之后又说了几?句,才带着人离开。
果然,等到下午,一场大?雪就?纷纷扬扬的落下。
国子监里顿时热闹起来。
国子监中,多是公候朝臣之子,十几?岁的年纪,虽一个个在良好家教的约束下沉稳知礼,却也没能脱离爱热闹的性子,见着雪,不?免有些高兴。
只是,打眼一瞧坐在前面的伯崇,一个个很快就?安静下来。
皇子皇孙们?在宫内尚书房进学,不?入国子监,如此下来,如今国子监中,身份最高的,便是年少袭爵的镇国公周伯崇。
同他一同进学的这些少年不?管心中如何做想,这大?半年下来,在伯崇的手段下一个个也都老?实下来,再没有人敢小看这个失了父母长辈护佑的少年国公。
比如,伯崇喜欢安静,就?没人会吵闹。
就?像现在。
这是最后一节课,众人不?管心中怎么想的,面上都稳住了。
一直到下雪,伯崇起身穿上氅衣,出门,众人才随之出去。
站在廊下,伯崇看了眼天地间的不?断的雪,抬手拢了拢身上的氅衣,接过?小厮手中的伞,步入了雪中。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