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于浩海看字迹不超过七八岁,笔法稚嫩,但写的字已经是横平竖直,颇有风骨,凯文逊一页又一页看得认真。小时候,他每每抱怨玛格列特公主总用于浩海尹瀚洋兄弟如何如何聪明成才来逼他上进,那时他觉得压抑,可到真的在新兵营相见,包括现在,他又后悔以前没有多读书,不能把于浩海远远地甩在后面。
阮倪和王珣时不时往客厅里看,怕冷落了凯文逊,阮倪笑道:“哇,在那安安静静看书呢,这沐浴在阳光下面看书,还真像个小王子似的!”
凯文逊长得是男生女相,瞳色浅,眉毛深,唇红齿白,鼻梁英挺,发量多又天生带弯,随处或站着、或坐着,都像一幅西洋画似的,优雅又好看。
王俊笑道:“他就爱看书,每天都看。”
到了中午的时候,饭刚做好,家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规规矩矩坐在王俊边上,接过了阮倪递给他的饭碗,嘿嘿笑道:“谢谢爸爸。”
“谁让你来蹭饭的?”凯文逊问道。
方倾说:“我是来小王妃的家蹭饭,关你啥事。”
“这里也是我家。”凯文逊道。
“行吧。”方倾拿起筷子,去挑那里的软肉。
“吃这里,这块肉多。”阮倪和王珣都让他叨鱼肚子,王俊把鱼头连着鱼鳃一起放到了碗里,“他就喜欢吃鱼头。”
王珣问方倾:“你爸呢?没一块儿过来。”
“他和我爸还有于总我桐桐爸爸去玩了,看什么午夜场电影又要去跳舞,”方倾说,“这两天可能去康斯坦丁上将家做客,哎王俊,你们昨晚走得早,我听塞西莉说,艾检和袁真成了。”
王俊道:“我知道,小公主早上打电话告诉我的。”
“塞西莉就是个喇叭。”凯文逊说。
“你昨天一摔话筒我就知道你们来这儿了。”方倾说。
凯文逊:“那么说你是专门来找我了。”
“嗯,可能以前做过你的副将,就习惯了,有事还想找你商量。”方倾谄媚地说。
凯文逊轻笑着白了他一眼。
王珣和阮倪知道于浩海身陷牢狱,方倾是有事才来的,心里都有些责怪于凯峰和方匀他们只顾自己玩,不管孩子的事儿,还要方倾四处奔走。但他们也不了解具体情况,只告诉方倾不要担心,于浩海在哪儿都能过得挺好,吃完饭后就让出地方来,给他们单独说话,王俊也出去泡茶了。
“殿下,请赐教。”方倾开门见山地说。
“都快20天了你还没想明白呢?”凯文逊问。
“明白是明白了,只是不知道这么拖着能到什么时候,只怕37天刑拘最长期限一到,证据不足,又把他放出来了,最后一无所获。”
凯文逊哼笑一声:“怎么可能放过。”
“那要是不放过,会怎么样?”方倾紧张地说,“我更怕是在牢里对他们下死手,浩海也许还能脱困,可如果是对梁队呢?防不胜防啊。”
“艾登已经把雷蒙弄进去了,那就是警告,目前来看,最有可能玩下三滥的,就是财务司,雷蒙一进去,莱晤那老头儿都快中风了,根本不敢动,于浩海反杀一个雷蒙跟玩儿似的,他一进去就把人面鲨的大弟子给打死了。”
方倾听了这话神情一怔,这事他可是第一次听说。
“你不知道?”
“……我刚知道。”
凯文逊道:“你也太小瞧兵王了,那梁文君也是个狠角色,雷蒙就是突破口,他们俩在里面不会闲着。”
“那我们呢?我总觉得,在外面我们应该也有一个人,能够进到他们编织的网里,这样咱们才知道如何收网,不然只这么干等着,怕等来的是枪林弹雨,”方倾道,“我隐隐地觉得,这次的对手位高权重、非常狡猾,不会轻易露出马脚,如果真是那个姓卜的,这些年艾检都没查到他一点儿蛛丝马迹,而且据说他不贪不色、生活清廉……”
凯文逊接过王俊递给他的茶,一口接着一口品着。
“你倒是说话啊!我自己在这儿跟演讲似的。”方倾没好气地说。
“我现在看你还是单纯了,”凯文逊悠然自得地道,“你外面那么多能人,设不下一个圈套来?步睿诚不是挺着急去捞于浩海吗?他爱人又是你师父,没帮一帮你?”
“我只是个医生、药剂师,勉强被你们叫做科学家,”方倾揉了揉头发,“而且我不喜欢上流圈所谓的那些交际,在我看来都是‘无效社交’,从来不参与。”
“所以你也别参与这案子了,免得弄巧成拙,于浩海出来了怪你。”凯文逊道。
一句话给方倾怼那块儿去了,只得无功而返,王俊去送他。
临走时方倾对王俊说:“祝你生日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快乐。”
“谢谢!”
“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王俊接过来一看,是Omega长效避孕针剂。
“你真是小天使,方咪咪,”王俊感激地抱着他,“我上回打的那个已经过了时效了,在王宫里我又没地方要去,一直拒绝他,昨晚他说什么‘生日就要挨日’也被我拒绝了,因为我过生日才压着没发火,今天我正愁去哪儿找,你就送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当即取出针管、拔下细细长长的针头,注射到了左手臂的手肘处,姿势熟练得令人心疼。
“你就让他打针能怎么样?!毕竟是个Alpha。”
“不行,他要看书,头会晕的。”
俩人到了门口,方倾要上车了,王俊想了又想,抱住了方倾,在他耳边悄声道:“你不要担心了,赵云可会帮浩海洗脱冤屈的。”
方倾一怔,心中懊恼,真是的,他怎么又把赵云可这人给忘了?!
“经常去翻垃圾桶捡垃圾吃,我们按医院规定给他发放了患者早晚两顿饭,他还是去捡垃圾……”
“有时还捡烟头去阳台那里抽,很不讲卫生,长得又凶,我们护士都不敢说他。”
“据说这层患者家属还丢过东西,都猜是他干的,但没人敢告发他,脸上的疤虽然就剩红印子了,但看着也还是有些吓人……”
方倾听了赵云可的主治医生和护士对他的描述,偷偷去病房门口往里望,赵云可坐在那儿背靠着枕头,翘着二郎腿,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不是没发现这两天方倾猫猫祟祟地总来偷看他,他现在有任务在身,不便管他。
等到晚上赵云可在走廊里抢五岁小孩手里的饮料、引起骚动时,方倾终于找着机会,把他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方倾看着他衣衫褴褛,穿得磨破膝盖的裤子,狐疑道:“几天不见,你怎么变成了丐帮的人,弄成这样是干嘛?在晖阳岛当‘李茉莉1号’的时候,你也没这么落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