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理他,仍旧看着青羚。
方倾:“大地瓜。”
孩子依旧不看他。
方倾:“皓南。”
孩子转过了眼睛,眼睛晶亮地看向了他。
方倾和青羚都笑了起来。
在胎动的时候,方倾就发现了这宝宝对“皓南”两个字格外敏感,只要方倾在视频的时候跟属下提到了“皓南岛”,他都要动一动,表示他也很好奇皓南岛的战况。
方倾于是用别的词来试探,皓西、皓东、皓北,这神奇的宝宝都不加理会,只对“皓南”感兴趣。
于是,他为他自己定下了名字,就叫“皓南”。
方倾喜滋滋地把这“奇迹”分享给方匀的时候,方匀表面跟着乐,心里不禁叹气。还不是方倾自己时时关注于浩海在皓南岛的战况,父子连心,宝宝感应到了他的在乎,才对这两个字格外敏感。
想着那天,从手术室床上起来,闻夕言把化验单给他看时,青羚和方匀乃至闻夕言,都说听他自己的意见,留还是不留,只是方匀和闻夕言从医生的角度建议他,说是留着孩子的话,九、十个月的发情期停止,随着孩子的出生,腺体会重塑它的周期,也许,会变“紊乱”为“正常”,换言之,孩子生下来,有利于方倾的病情康复。
可方倾却笑着说别这么想,孩子就是孩子,是一条独立的生命,他可不能成为自己为了治病的“工具娃”,只是,他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完全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无疾而终的爱情,为了死去的婚姻的纪念,或是为了……他现在还爱他,还很好奇他们的宝宝,会是什么样子。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方倾想生下皓南的决定,都跟于浩海无关,是他自己的个人选择,他不想因为孩子而改变什么,他也知道,他跟于浩海再无可能了。
“既然皓南已经来到我们身边了,这封信……我可以给你看了,”青羚拿出一封来自昶洲的厚厚的信,递给了方倾,“元旦之前,袁真到处找你没找到,让我转交给你。”
方倾接过一看,是尹桐写给他的信:“怎么才给我?”
“我不想任何人干涉你的决定,关于孩子的去留,”青羚说,“桐桐也不行。”
方倾展开了这封迟到的、饱蘸了愧疚的信件。
“吾儿方倾:
展信舒颜,见字如晤。
驻地一别,已三月有余,听闻你与浩海各奔凉州岛、皓南岛前线杀敌,取得赫赫战绩,爸爸心里很是欣慰,可想到你们分隔两地,已然离婚的事实,总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心中不安。看到方医生的时候,我几次走过去,想跟他聊一聊,方医生总对我说,桐桐,不必说了,不是你的错。
可浩海令你如此伤心,怎能不是我和凯峰的错?养不教,父之过。
浩海生来形似其父,兼得其姓,Art上下乃至我和凯峰,都对他寄予了厚望,他又非常争气,从小到大,无论见识和武力,都难遇敌手,性格表面谦逊,内里嚣张自傲,谁都不服。凯峰四处寻找他的同龄人,只求能痛殴他一顿,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可惜遍寻瀛洲、昶洲神力小子,乃至Art后辈,都无人能敌。凯峰只好让李总双胞胎二子李可、李艾,来到家中,与他比试,结果二子齐上,依然被他打得满地找牙,自此他的内心愈发狂妄,谁都不放在眼里。凯峰又去山中找大老虎来打儿子,结果老虎反被浩海打掉所有牙齿,还给他赐名胖虎……”
方倾读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这夫夫俩本来想锉一锉儿子的锐气,结果弄巧成拙,反而让他越发骄傲了。
“……待到浩海十二三岁,我与其父完全束手无策,只能任其发展,还好他聪明过人,不爱伤人,平时除了刻苦训练和精进学习,只弹琴画画和看书,端的上是翩翩君子的模样,只是知子莫若父,我知道浩海有很多恶习,一定是跟凯峰一模一样的,只在昶洲有一日,我路过你们的房间,见他把你抱在窗户上揉脸亲吻,我快速离开,以为小夫妻房中之事,不便过问,可等我做完了饭,离开两个多小时后再回来,发现他竟然还把你架在窗口上玩/弄,可怜的你都已歪着头昏昏欲睡了,他却还在搓揉你,令我心中生疑。
我问他为何那样,他只笑而不语,我又问他平时都喜欢画画和弹琴,为什么不画给你看,不弹给你听,他说这些都是他以前的无聊消遣,现在有了你,只消遣你就够了。
我听着这话只觉得奇奇怪怪,未能深究,后来战事频发,我和凯峰与你们接连离开昶洲,并不知道他具体都对你做了什么恶,只是无论什么原因,你决定离开他,一定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他也一定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你们才走到今天这样的结局。
思来想去,一定是他从我和凯峰之间借鉴了错误的相处方式,才忽视和轻视了你,令你难过和难堪。凯峰在外打仗、在内治军,之所以从不跟我分享讨论,是因为我没有文化,听不大懂,对他无益。可你是方医生和青羚用心培养的青年才俊,不输于任何Alpha,也不输给我们的儿子,浩海却不懂得,只把你看做他的宠物咪咪。小时候打雷下雨或是外面大风吹过,飞沙走石,浩海都把他的猫咪抱得紧紧,盖上被子,深恐猫咪受到惊吓,殊不知我们养的猫咪胆子大得很,根本是配合他才懒得挣扎。
我的儿子浩海霸道如凯峰,固执如我,幼时与你相见,久久不能忘怀,每次王俊和莉莉他们来到家里,却不见你的踪影,他都非常失落,时而劝我做些美味佳肴,哄骗青羚和你来我们家做客;时而让凯峰给你父亲方医生多发些军饷,诱导他带你来家里玩,时而又阴云密布摔东西打弟弟,一定要去驻地看你,每次这样闹起来,凯峰都把他狠揍一顿,可从七岁到十三四岁,他日渐变得强壮,打都打不痛了,越打越皮。
后来凯峰把他带到康斯坦丁上将家里,康总坐在轮椅上,要跟他决斗,他不屑一顾,不愿与残疾老人对打,康总开动轮椅,化身钢铁战士,几次把他逼到角落里撞他,狠狠轧过他的脚背,让他还手,那次才是真的把他打服了,脚瘸了半个月,才终于老实了起来,不再说去驻地找你之类的话语,我们都以为他长大了,懂事了。可没想到他孔雀旗考核之后,第一天去驻地,就去找你了,到底把你骗到了手里。
浩海就是这么一个执念很深的人,想来以后数年,他若不被战事所困,只要有去驻地的机会,定然还是会与你纠缠不休,你听我的话,到康斯坦丁上将家里躲着吧,浩海不把他父亲于总放到眼里了,我的话更是不听,但他敬重康总为人,小时候又被康总的轮椅收拾过,内心还是有惧怕的,你若躲不开他,就去康总家住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