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是不会多在意的。
只因他们最在意的事,马上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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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朝廷惯例,每年三四月份,都会有一批地方官回京述职。圣人会根据吏部的考评,和他们当面的自述,判定他们升迁、平调或谪贬。
这一年入京述职的官员,有两个引起了瑶光的注意。
一个是金陵知府林如海,荣国公的女婿,述职之后便被圣人提拔,做了苏州巡盐御史,掌管江南鹾政。
另一个就是江南道御史甄应嘉,他是圣人奶娘小孙氏的孙子,也是宫中甄妃的兄长,被提拔为江宁织造。
自荣国公贾代善被调回京之后,江宁织造就再没有出现连任的官员,连续三任织造,都是任满一年之后便被调离。
虽说江宁织造和巡盐御史一样,官员的任期都是一年。可真的做一年就被调走的,都是十分不得圣人心意的。
据瑶光所知,甄应嘉的上一任和上上一任,都是因为亲近太子为圣人所不喜。
圣人之所以把甄应嘉安排在这个位置上,就是因为他是自己的绝对心腹。宫中甄妃膝下有子,偏偏皇子还年幼,甄应嘉是不会支持任何一个皇子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甄应嘉坐上江宁织造的位置之后,逢年过节无论是对太子还是对别的皇子,全都一视同仁,仿佛是个刚正不阿的包公、海瑞。
还有林如海,他本就是勋贵之后,科举高
中之后,入朝做官也借助了贾家的人脉。两厢加持之下,他也是圣人的拥趸。
只不过,他为人处事比较圆滑,虽然也不接任何一个皇子的橄榄枝,但比起表现得十分刚正的甄应嘉,他的应对就体面多了。
对此,景阳嗤笑连连,私底下与瑶光说:“就看他能刚正几年吧。”
很显然,甄应嘉仗着自己妹妹膝下有两个皇子,面对这些年长的皇子时,底气太足了些,让景阳对他十分不满。
其实不止是景阳,上到太子,下到十皇子,就没有一个喜欢甄应嘉的。在他的衬托下,儒雅清逸的林如海,就更加顺眼了。
入京述职的官员陆陆续续离去,就到了七月秋闱,朝廷科举取士,一个叫贾时飞的士子高中二甲,并一举考入了翰林院。
时飞是他的字,他本名贾化,还有个别号叫“雨村”。
但此时的读书人,多以字在外行走,瑶光对“贾时飞”这个名字不太熟悉,也就不知道这人就是造成香菱悲剧的其中一个推手。
不过她暂时也没心思管这些了,因为她娘家的几个弟弟,今年都回山东考试去了。
天枢和天璇往年已考中了童生,今年回去目标就是考中秀才。
天权与天玑还是第一次参加考试,虽然他们俩读书天赋比两个兄长高,但毕竟年纪还小,家里人这次就是让他们去见识一下考场,中与不中都可。
但两人却年少气盛,心里都憋了一股劲儿,想要一举把童生和秀才都考了。
文先生年纪大了,没有陪他们一起去。倒是苏先生走后,傅家另聘的吴先生四十来岁,正有意谒拜孔孟二圣,跟着他们一起回去了。
因玉微嫁给了十皇子,傅安身上也有了官职,没有圣人的旨意不能轻易离京,傅家便求到了景阳头上。
恰好晋王府的司礼监大臣丧妣,圣人已经准了他回乡丁忧的折子,他老家也是山东的。
景阳便把四个小舅子都托付给了他,额外赏赐他三百两银子,又派了十个王府侍卫一路保护他们的安全。
本朝以孝治天下,官员为父母和祖父母丁忧都是应尽的孝道。可丁忧需要三年,朝廷的差事却不可能等他们三年。
因而,丁忧的官员最大的忧虑,便是三年之后如何复职?
那位司礼监大臣虽然在晋王府任职,却一直不肯接受景阳的暗中拉拢,一心为圣人尽忠。
哪曾想,他丧母之后才递了一道丁忧的折子,圣人就立刻批准了。莫说是三辞三让地夺情,便是一道夺情的旨意都没给他。
这番遭遇,一下子就把他给打醒了,也给晋王府其余属官都提了个醒:只要他们在晋王府任职,不管有没有暗中倒向晋王,在圣人眼中就都是不可信的。
那些像司礼监大臣一样的官员都有种兔死狐悲的心寒感:我们这些年的忠心,在圣人眼中究竟算什么呢?算他们道倒霉吗?
如今景阳把四个小舅子都托付给他,就是表明了三年之后,愿意替他转圜,给他安排个差不多的职位。
司礼监大臣又是感动又是羞愧,暗暗下定决心,一路上定要把自己当年考试的经验都传授给天枢四人。
而景阳最看重的,是他山东本地乡绅的身份。
朝廷委派到各地的学政,定然会在当地选拔有功名的学子帮着阅卷,名为“同考官”。
同乡在官场上的含金量,绝不亚于同科和同年。
司礼监大臣是朝廷在册的官员,只是奉命丁忧而已,日后起复的可能性很大,当地乡绅都愿意卖他个面子。
景阳也不是让他帮着作弊,而是有他在一旁看着,没人敢压天枢兄弟几个的卷子而已。
按照惯例,府试比乡试要早一个月,乡试又比会试早一个月。京城这边举行会试时,天机和天权考中童生的消息已经传回京城了。
他们并不准备回来,而是要一鼓作气,跟着两位兄长一起考秀才。
等京城会试放了杏榜,山东那边也有消息传回,傅家的四位小爷都中了秀才。
天枢比弟弟们大了四岁,天璇比弟弟们大了三岁,四人竟然成了府试的童年。四兄弟同年,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四人在家乡出了好大的风头,不但当年的学政亲自接见他们,本地官员也待他们十分客气。
傅家本族更是敲锣打鼓把他们迎了回去,开祠堂祭祀了祖宗,族长一定要教他们四个站在正位。索性四人知道礼数,死活不肯,只肯站在族长身后陪祭。
如此谦逊,自然又得到乡人的赞叹。
不少乡绅都要留他们吃席,四人请教了吴先生,吴先生说如今还不到庆祝的时候,最大的天枢便以“学业为重”的借口,全部推辞了。
就连他们送来的奴仆和厚礼,也通通都退了回去,只肯收一些不起眼的特产,还不肯多收。
见他们年少得志,却能忍住了不飘,旁人对他们的赞叹才多了几分真心。
兄弟四人辞别了丁忧的司礼监大臣,跟着吴先生一起去谒拜了孔孟二圣,师生五人便一路游山玩水地回了京城。
而京城的傅家宅邸里,这一辈最小的兄弟傅玉衡,也到了开蒙的年纪。
文、吴两位先生商议过后,文先生自觉年纪大了,精力有限,教导天枢和天璇两兄弟就已经足够耗神了,便让玉衡拜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