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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之后我还是去上网搜了下亲爸的信息,我隐约记得他的名字,他好歹是个官员,如果真的去世了,可能会有相关新闻。
或许是他官职太小,或许是在B市像他这种小官多如牛毛,无论怎么加关键词,都找不到符合的消息。他的新老丈人官位倒是很大,我也进行了搜索,新闻非常多,但都是些会议和讲话。
有这么一位身居要位的岳父,他怎么舍得死呢?毕竟,此人曾经可是为了这个连家庭都抛弃了。
亲爸不是本地人,他家族中的亲戚早都和我们断了联系,所以这一环也无从验证。
我把这事搁在一边不再去想。回到学校,紧张的考试周如期而至,考完最后一门,室友们坐飞机的坐飞机,坐火车的坐火车,加入到春运返乡的大军。
我是不急,买的明天回家的车票,一个人在寝室慢腾腾地收拾行李。
从柜子里抽出一件黑色的外套,我盯着看了一会儿,慢慢把它收拢在怀里。
这件外套是我和白夜第一次在外开/房,他怕我冷,留给我的,明明他自己穿得也很少。衣服我没有还给他,他也没有管我要,我要留着它,想他的时候就拿出来嗅嗅上面的味道。
自平安夜后,我们整整二十天没有联系。
有时打开微信的对话框,敲了几个字,最后又全部删掉。
我好像失去了主动的勇气。
我并没有怪他当着许多人的面毫不留情地轰走我,即使那份屈辱和难堪直至今日回想起来依然令人心脏发痛。
我明白他是在保护我。那个奇怪的仿佛异次元来的男人,神月会所的老板,像一条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毒蛇,我直觉他也是个零号,他喜欢白夜,又让白夜做鸭去服务别的客人。
他经营着卖淫场所,他的夜场里公开交易毒品,那么恐怕他想要一个人的命,也是轻而易举的。
如果白夜一直无法脱身,那么我和他就要一直维持这种偷情般的关系么。
可我又不能问他,毕竟他从未在明面上承诺过我什么,他甚至都没有说过他喜欢我。
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白夜的背后有一个深渊般的谜团,正如他的名字,他把白色的一面留给我,然后独自转过身,回到那个黑暗的地下。
我抱着外套用力地闻,已经没有他的味道了。
想了想,还是把它装进行李箱,带回家。
春节的前几天最是忙碌,妈妈和继父每天都要出门采购,冉昕天天嚷着要新衣服压岁钱,吵得人头疼,街上的人多起来,都是去外地上学工作回来过年的。
农历新年对于中国人来说就是阖家团圆。
白夜曾经的家也在这里,那么他现在的家在哪呢?他说他没有父母,他会和岳逐一起过年吗。
除夕当晚,我和妈妈继父冉昕如往年一样一起去冉昕的爷爷奶奶家,他们家就在我们小区的隔壁小区,走几步就到。继父的家族是个大家庭,十几号人把三室一厅塞得满满当当,冉昕挨个屋乱窜,收获了一堆红包和我妈平时不让他吃的糖果。
以前我在这里是最没存在感的,但可能因为今年考上了X大,期末考试的成绩也不错(可以申请一等奖学金),继父家的亲戚也对我关照起来。
一群大人小孩围着桌子边吃年夜饭边看春晚。
九点多钟,长辈们支起麻将桌开始打牌,我坐在沙发上,听着电视机里锣鼓喧天,主持人们一会儿一句给您拜年了,拿出手机,再次打开我和白夜的微信对话框。
发一句新年快乐,应该没问题吧。
刚打了一个字,手机就震动起来,我看到来电显示是白夜,脑中登时一片空白。
差点以为是我误播过去,响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是他打给我的。
“喂。”我接起来。
“小墨,你在哪。”他好像感冒了,鼻音很重。
“我,我在家。”
“现在能出来么,我在你家小区门口。”白夜说,“我想见你。”
“哦……”我脑子不会转了,半天才理解他的意思,呆呼呼地说,“这就来。”
24
小区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白夜穿了一件驼色大衣,站在其中一个灯笼下面,周围空无一人,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家中团聚。寂静的夜空偶尔响起几声鞭炮声。
他觉察到我走近,抬起头不确定地叫道:“小墨?”
“是我。”我停在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努力使呼吸平稳,其实我是跑过来的,看到他以后才放慢脚步。
但呼出的白气好像出卖了我的焦急。
白夜见我不再走过去,漆黑的眼睛定定看着我,我们互相凝视着彼此。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他好孤单。
“你怎么……”他指了指小区大门,他以为我会从自己家出来。
“我从亲戚家过来的。”我解释,“就在旁边的小区。”
“哦。”他点点头,
', ' ')('“对,今天是除夕。”
然后我们又没有话了。
“你今天好安静。”过了一会儿,他说。
“嗯。”
“平时总是说个不停。”
“嗯。”
“为什么不联系我?”
“……你让我滚。”
我看到他难受地闭了闭眼,白夜说:“对不起,我不得不那么做,我——”
我却不让他把话说完,走到他面前,手指揪住他大衣的前襟,头靠过去,把溢出的泪水全蹭在他肩部摸上去十分昂贵的衣料上。
感到背后传来强烈的压迫,这个拥抱的力气大得让我差点喘不上气,但是心里被填得很满很满,仿佛过去的那二十多天只是一个遥远的记忆。
我们只要见到对方,就能化解掉所有不能言说的问题与隔阂。
我相信白夜也有同样的感觉。
在小区大门口一直抱着终究不太好,我提议去我家,家里现在没人,白夜说他在附近订了宾馆,离这里不远。
我跟着他回宾馆,路上我问他是不是病了,他说一点小感冒不碍事。他问我能在外面待多久,我说父母今天会打通宵麻将,我告诉他们我回家了。
我和他的手在他的大衣兜里十指交缠,紧紧相握。
到达白夜住的房间,我看到桌上只摆着一些打开的方便食品,我说:“你晚上就吃这些?”
白夜说:“习惯了。”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平时习惯吃这些还是每年的除夕习惯吃这些,我只知道今晚我的泪腺过于发达,最后他把我抱在怀里拍着我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仿佛那个在大年三十只能委屈地吃方便食品的人是我。
“不哭了。”他说。
“你应该在电话里告诉我,家里有很多吃的,我可以带出来给你。”我抽噎道。
“本来没想到能见到你。”
“为什么,我就在家啊……”我没听懂。
“你都看到了。”他说。
我更糊涂了。
“平安夜那晚,让你看到那些东西。”
我眨眨眼睛,他说的是他和岳逐。
“是啊,我酸死了。”我鼓起脸,“你不用在意我的感受。”
他从后面把我搂紧:“那晚你看到的和听到的都不是出于我的本意。”
“知道啦。”
“原谅我了吗?”
“从来没生过你的气。”
我看到白夜明显放松的神情,突然明白,他之所以不主动联系我,是和我一样的原因,越是在乎,就越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到底有多喜欢我,才会在这大年夜来到我家附近,只为了一个无法确认的见面。
忍不住伸手抚摸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庞,我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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