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出东山,又是新的一天。
苏深灵在学习完《灵植培护指南》后,信心满满把书一合,跑到园地旁蹲下观察小草苗准备投入实践中。
“所以,首先要考虑温度的原因吗?”
他伸出手,掌心轻轻覆于不死草叶苞之上微微收拢,渐渐地,感觉到一股不正常的、流动的温热。
“啊,果然!”苏深灵惊喜于一举找到症结。不死草乃冰寒之物,内部温度过高定是周遭环境不够适宜。
“得让峭春寒再冷一些。”
他苦苦思索着,进了屋,钟御正坐在榻上,背对他在小几上写着什么。
苏深灵慢慢蹭过去坐到旁边,拉拉他衣襟,小声请求道:“阿御师兄,能不能借你的泠音用一下呀?”
“吃鸡时想不到我,一有事想起我了?”钟御放下笔,右偏过头看他,微不可察地轻笑一声:“哦,还有睡觉时抱着我取暖。”
“我不是怕荤腥玷污你的道体嘛。”苏深灵辩解道,心想,说你小气还真没说错。
但他有求于人,面上不敢显露,眨眨眼,突然扑了上去。
钟御脊背瞬间僵直。
柔嫩的脸颊被挤压变了形,青涩的身躯紧紧贴着他背后,少年娇声软语,暧昧得令人遐想:“鸡被小狐狸吃了,阿御师兄可以吃小狐狸呀。”
“砰——”泠音被摔到桌面上,钟御眼神闪躲一瞬,催道:“剑你拿走。”
对于主人这种罕见粗鲁的举动,泠音剑非常不满,激烈抖动表示抗议,然而在苏深灵握住剑鞘的一瞬,安静了。
他抱着剑残影似的飞快跑出,只留下一句:“谢谢师兄!”
钟御转过头,顺着木窗向院里望去,追随那道身影。
苏深灵回到园地旁,“唰”的一声,泠音出鞘。
“你能让这里变得更冷一些吗?”他这么问。
可惜他实在感受不到泠音的剑魂气息,不知道泠音是做得到还是做不到。
一人一剑相峙片刻,泠音似是无奈,发出一声细小剑鸣,剑刃霎时凝满银白冰霜,从剑柄往下无一丝空隙。
与此同时,苏深灵切身感受到峭春寒冷意大盛。
“好了好了!就先这样吧。”修为不到家的小狐狸冻得牙齿都在打颤,泠音又悄悄让气温回升一些。
苏深灵手不抖了,握着变得雪白、厚厚的剑,不禁叹道:“好像山药棍,想吃。”
泠音:“?”
可惜他没嘴反驳,任由小狐狸拿着他贴上一株瘦弱的小草苗,念念有词道:“你给苗苗降降温吧。”
秉持标本皆治的原则,他蹲在那里给地里的五棵草苗挨个降温。宸曜回到峭春寒时,先是被比平时过分的寒意激得打了个喷嚏,而后看到这怪异的一幕。
“小师叔,你在做什么呀?”
苏深灵正专心摆弄手里的活,头也不抬如实告知:“我在让泠音和不死草贴贴!”
宸曜:“?”怎么感觉师尊头上有点绿?
他起了好奇,站到园地旁一起耐心看着。苏深灵贴完一轮,再去摸叶苞,凉丝丝的。
“效果初现!阿曜,你帮我拿一下。”他开心极了,把泠音往宸曜手里一塞,解了腰间的四象囊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他掏出一个深绿的竹筒,拔了塞子,里面流出汩汩清澈液体,全浇到了小草苗上。
宸曜总觉得从小师叔的四象囊里出来的不会是凡物,又问道:“这是什么水?”
“是青丘甘液池的泉水。”说着,苏深灵从四象囊里又拿出一个竹筒递给他:“要来一瓶吗?”
宸曜:“!”这么大瓶仙液能随意送人的吗?还用来浇草!
奢靡无度!他愤愤地下定结论,手却诚实地接过竹筒,仰着脖子豪迈地……抿了一小口。
甘液入喉,瞬间,他感觉整个人神清无比,有一股至善至纯的力量冲刷全身的灵脉经络,将修行多年隐匿于暗处的沉疴暗伤逐渐净化,连识海都变得清明许多,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震惊地捧着竹筒,又呆滞地嘬了两小口,眼底盈满热泪。
苏深灵被他夸张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尽管喝,我这里还有很多呢。”
宸曜感动得无以复加,暗暗下定决心,从此以后他就是小师叔最忠诚的小舔狗!
“真有那么好喝吗?”说实话,苏深灵有点不太能理解,这不就是最普通的饮用水吗?
幸而宸曜不知他心中所想,没有被仙凡差距太打击到。他激动地描述道:“这不是好不好喝的问题,这真是的那种,那种很少见的那种……”
苏深灵:“舌头捋直再说。”
宸曜:“抱歉,泠音有点冻手。”
“哦,对不起。”苏深灵歉意地接过泠音,仔细一想,峭春寒这么冷确实有碍居住生存。
于是,他又问手里的剑:“你能不能只让这块地变冷呀?要不然为了维持这环境你就只能一直当山药棍了。
', ' ')('”
泠音:“……”我瞧你是在为难我。
虽是这么想,剑还是动了起来,从苏深灵手中脱出,绕着不大的园地快速划出一块方形。
立回原点之时,园地四周唰地竖起一道白色透明屏障,顶端高不可见渐入上空,从外可见其间凛冽寒气肆意舞荡。
刹那间,峭春寒恢复了先前的温度,泠音剑身上的厚重冰霜一一碎裂,银白纤刃重映寒光。
“你真聪明!”苏深灵不吝惜地夸赞道,泠音骄傲地在空中打了个转,发出“嗡”的一声回应。
“那就先这样吧,等明日再来看看情况。辛苦你啦!”
苏深灵稀奇地戳了两下屏障,又想起甘液的事,招呼宸曜走到石桌旁,“哗啦啦”倒了一大堆装满甘液的竹筒,一边往一只空的四象囊里装一边对宸曜道:“这些你拿着,你留一些,给师姐一些,剩下的分给其他人。”
宸曜看着那一堆仙液跟不要钱一样被主人往外送,人傻了。
他感到不好意思:“小师叔,这不太好吧。”
“嗯?确实。”苏深灵点点头,在宸曜以为他反悔而痛心的注视下,又从袋子里掏出一只比他头还大的肉灵芝。
“都是喝的,没有干的怎么行。”小狐狸摇摇菌杆,兴奋地跟他介绍:“这个超级好吃!我可喜欢了,平时当零嘴揪着吃就行!”
宸曜:“?”你们仙界都把这种珍稀灵植当零食吗?
还没完,他眼睁睁瞧着小师叔又排出九枚肉灵芝。
贴心的小狐狸还不忘叮嘱道:“不要贪吃哦,吃多了容易上火。”
宸曜:“……”不,这东西吃多了应该是直接爆体而亡的程度。
他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应着,收拾好一大堆青丘特产后,流着感动的泪水出了门。
苏深灵则拿着泠音去找钟御。
“阿御师兄!剑还你。”
视线随着小几上的泠音剑上移,钟御抬头,看到坐在对面托着腮、笑得眉眼弯弯的小狐狸。
外面的动静他一直留神注意着,他低下头继续抄写,问道:“礼物都送出去了?”
“嗯!希望大家能喜欢。不过——”
少年下巴枕在小臂上,歪过脑袋,抬眸看着他笑道:“我还没有送你礼物。你想要什么?”
钟御启唇,欲说一个“不”字。
苏深灵自接自话:“我把我自己当做礼物送给你,好不好?”
捺字笔画一顿,在纸页上划出一道长长的丑陋尾巴。
钟御瞥着这页毫无美感几乎作废的誊抄记录,心底一阵失语。
还是要尽快适应小狐狸没羞没臊、无时无刻不在的大胆表白。
他没答话,掀去那一页,重新起笔。
小狐狸的嘴又不高兴地撅了起来。
同样地,他也在慢慢适应钟御的无情拒绝,要不了多久又恢复精神,掏出一个竹筒递给他:“你也尝尝吧。”
钟御这次没拒绝他,接过竹筒当场喝了一口。
“怎么样?”苏深灵期待着他的评价,钟御却毫无表情,只反问道:“你很闲?”
“嗯?”
“闲的话便打坐入定吧。”
“……”
死木头!小狐狸在心底气呼呼地骂道。
*
翌日一早,苏深灵便睁眼醒来急着去看他的小草苗。
他急着下床,从里侧跨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压到了躺在外面的人。
钟御闷哼一声,也跟着醒过来,脸色并不好看。
“啊,阿御师兄,对不起!”结合手下硬硬的触感和钟御难堪的反应,苏深灵知道,他又不小心碰到师兄的大叽叽了。
小狐狸红了脸,停下下床的动作,靠在他身上羞涩问道:“疼不疼?要不我帮你揉揉?”
钟御黑着脸,把小色狐提溜起来,一言不发起床去练剑。
“什么嘛,我都道歉了,小心眼。”
苏深灵低声抱怨一回,不爱理他,换上好心情直奔园地。
昨日里泠音剑结的屏障还在,他左顾右看愣是没找到解开屏障的方法。正想着是不是要等钟御回来才能借剑一用,宸曜恰巧从右厢房出来晨练。
“早啊小师叔!”看到园地旁有个纤细的身影,他特地跑过去极为热情地打着招呼。
苏深灵从苦思冥想中分出神来:“早上好!”
宸曜看他踌躇着没动作,问道:“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嗯,是有。”苏深灵指着屏障回道:“屏障打不开,我在等师兄回来。”
宸曜一下笑了:“这个啊,交给我吧。”
他左手持握一柄仙剑,几步上前。手腕一翻,清银剑光闪过,“呲啦——”一声,白色屏障碎裂成星,连带里面的寒气皆消失得无影无踪。
宸曜收了剑,谦虚一笑:“献丑献丑。”
还未看清发生什么便已结束,苏深灵惊得眼
', ' ')('睛和嘴巴都张成了圆形。
“不丑不丑。”他发自内心地赞美,围着地转了两圈。
忽然,他似想到什么,问道:“阿曜,你是哪一层境界呀?”
宸曜摆摆手道:“嗐,小侄不才,八十年才结成金丹。”
苏深灵:“?”你说这话时考虑过我的面子吗?
最忠诚的小舔狗还未察觉到此话已严重打击到他的粗大腿,更加摆低姿态:“我这把剑也只是一把普通仙剑,宗门有规定,弟子需结婴后才有资格去太虚峰后的万剑谷挑一把自己的本命仙剑。我呀,还早着了!”
苏深灵:“……”他还是老老实实养他的草吧。
然而这蹲下一瞧,发现不对劲。
“奇怪,昨天浇了甘液,也结界了,怎么没有好转的迹象?”
他探出一丝灵力,从草叶的间隙钻入。不死草内部异常灼热,将那丝灵力瞬间吞噬干净。苏深灵被烫得一哆嗦,快速抽回手指。
宸曜担忧问道:“小师叔,怎么啦?”
“好像,甘液与寒气都没起作用。”苏深灵愁得小脸都皱成一团,掏出指南再一遍翻阅起来。
他条条比对,最终将目标锁定在地里那一片黑泥上。
“这土不行啊,太死了,甘液与寒气都要从草根里进去才行。”他转头问道:“归衍宗还有其他的泥土吗?”
“啊,不死的土吗?”说实在的,宸曜没太听明白,只能根据字面意思来理解,不过还真让他想到了点子上:“息壤可以吗?积德峰有一块地全是息壤,据说是宝物呢。”
苏深灵惊道:“息壤?!”
这东西他当然不陌生。涂山氏的九尾老祖宗女娇,嫁的那位禹帝治水时用的就是息壤。能生长,能膨胀,种什么活什么,是真正的神物。
苏深灵待不住了,直接冲出院子:“阿曜,我去一趟积德峰。”
“哎,我也一起。”
“不用,你在家待着。”苏深灵已跑出老远,回头喊道:“好好晨练!”
宸曜间歇性地聋了。
于是,钟御提着剑从小松林里出来时,便看到徒弟日常靠在石桌旁哼着曲儿看着闲书。
对于这种情况他早已见怪不怪,先问起另一个本该在场的人的去向:“阿曜,你小师叔呢?”
宸曜一惊,立马揣起话本站得笔直,恭敬回道:“师尊早安!小师叔去积德峰了,应是讨要息壤,用于不死草的种植。”
“息壤?”钟御重复这两个字,略一点头,又问道:“那你呢?为何不晨练?”
该算的账一笔也逃不掉,宸曜硬着头皮,瞎胡扯道:“我帮小师叔看地呢。”
钟御毫不留情地批评他:“这有什么好看的,地还能跑了不成?”
“我这不是怕一没看住,草枯了嘛。”宸曜负隅顽抗。
“……快去晨练。”
钟御不愿再与他这爱贫嘴的徒弟多费口舌,严厉督促道。被教育一通的小徒弟苦着个脸,低眉顺眼、不情不愿地往门外出,恰好与高高兴兴回来的小师叔撞个正着。
宸曜喜上眉梢,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依附上他:“小师叔,你回来啦。”
“嗯嗯,我拿到息壤了!”苏深灵满脸喜色,还带着一点炫耀的小骄傲。
躺平青年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摸鱼的机会,以此为借口又跟进了峭春寒:“我也想看看!之前无恨子师公都跟藏宝贝似的根本不给瞧。”
他看苏深灵两手空空,想问息壤在哪,然而视线围着他打量几圈,才猛地发现不对劲。
“小师叔,你身上怎么多出好几个四象囊啊?”
“这些吗?这些都是无恨子师叔送我的礼物。”说起这个,苏深灵有点不好意思。
两人踏入院子大门,钟御从园地旁站起,瞥了一眼偷懒又跟着回来的徒弟,把后者吓得往小师叔身后躲了躲,露出比前头少年还要高出来的半个脑袋。
钟御没再说他,转而望向腰间系满四象囊的小狐狸,眉头紧皱:“你去积德峰抢劫了?”
“才不是!”苏深灵反驳道,将腰上的袋子从左到右一一指给他们看:“这个是灵丹,这个是灵草,这个是灵液,这个是灵……零食。”
钟御:“?”好像混进去什么奇怪的东西。
苏深灵小心又兴奋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四象囊,双手托着近乎虔诚:“这个,就是传说中的息壤了!”
宸曜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凑上去看,钟御却是不解:“你去问人家讨东西,怎么还附赠一堆礼物?”
可别又说是无恨子抵抗不住毛茸茸的诱惑心甘情愿地奉上。
苏深灵倒是很坦诚:“我拿钱换的呀。不过无恨子师叔应该是亏了,我觉得挺对不起他的。”
“多少钱?”钟御隐约感觉小狐狸对金钱的认知和他们不是一个层级。
果然,他听到苏深灵羞愧道:“真的很少啦。虽说息壤能再生,但还是很珍贵的。我只用了一袋东
', ' ')('海珍珠、五盆西海珊瑚和十块瀛洲彩玉就换来了。”
这辈子的积蓄也不够一颗东海珍珠的师徒俩:“……”
钟御不自在地安慰他道:“不必介怀。你这些……买下十个归衍宗都绰绰有余。”
宸曜十分认同,拼命点头,抱大腿的决心更甚。
小狐狸却更不好意思了,抖一抖耳朵,羞涩道:“不可。师兄是灵儿的无价之宝,怎能用金钱衡量。”
钟御:“?”
这你也能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