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君王和姬重澜一样窥见了什么吗?他们也知道神舟将要覆灭的未来,并且采取了某种行动?
——“你若有的,人亦当有;你所背负的,人亦当背负。”
“我欲超脱生死,证得无上大道;我欲摆脱劫浊,不入量劫之苦。”君王道,“我欲长生逍遥,安享自在无忧;我欲大同天下,红尘再无疾苦。”
“万民为身,我自为神。”
直到看到这一句时,宋从心才猛然惊醒,不知不觉间出了一身冷汗。她看着故事中的王坐化归寂,临死前留下遗言:“凡我子民,皆可得我血肉;生无罪愆,魂归无垠净土;百岁一轮,业果铸吾魂身;大道若成,万民同享长生。”
王坐化后,百姓虔心敬拜,他们共同举刀,分薄了王身上的血肉,直到仅剩一具白骨。
人们在民间为王立碑造庙,等待着“万民同享长生”之日的到来。
人们并不悲痛,他们相信王并未身死,而是前往了神国——王,既是人们的神。
关于“王”的故事便在这里戛然而止,宋从心盯着书页上“万民为身,我自为神”的句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在这时,一声清淡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宋从心猛然回神:“师姐,你在做什么?”
“啊?”宋从心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却又很快强自镇定道,“咳,我……我在看话本,我没有在工作。”
这不打自招的话语让宋从心忍不住想要扶额,远处自石桥走来的灵希却加快脚步来到亭前。她扫了一眼宋从心摊在桌上的檀木箱子,面色平淡地“哦”了一声。
宋从心:“……”你刚刚的表现是不相信的意思是吧?可恶!
“师姐在看什么话本?”灵希依旧淡定,面上根本看不出情绪的波动,“有趣的话,我回头也观摩观摩。”
“是姑洗和夷则从中州带来的志异话本。”宋从心缓过神来,不知是灵希在身旁导致寒咒失效的缘故,还是今日的天光太过暖和,宋从心感觉自己僵冷的四肢逐渐回暖,心口闷着的那口气也缓缓抒出。她揉了揉腿上已经睡得四仰八叉的小浣熊,举起已经凉冷的茶杯,心不在焉地道。
“这些志怪异闻……着实有些诡异,稍有不慎便看得入神了。”
“中州……”灵希面色平淡,一边用脚别开挡路的兔狲,一边在宋从心身旁入座。她抚了抚茶壶,垂眸道,“茶已经凉了,我帮师姐重新换一壶。”
灵希取过宋从心手中的杯盏,随手泼掉杯中的残茶。她食指轻点一旁的火炉,炉上的茶壶便开始咕嘟咕嘟地烧起水来。
“师姐是准备去中州一趟吗?”灵希问道。
“受姜道君相邀,是要去一趟。”宋从心合上话本,将其重新放回到木盒中,“不过那是四年后的事了,距离恒久永乐大典还有一段时日。依照目前的进度,估摸着四年后也已经带出一批能担事的管事弟子了。到那时,即便我离宗一段时日,宗门内务也不会出太大的差错。”
“是吗?”灵希定定地看着喷吐着白气的壶口,突然道,“师姐,带上我吧。”
宋从心微微一顿:“你想去中州?”
“我不想去中州,但师姐带上我比较好。”灵希回眸望向宋从心,道,“中州那地,远比其他地方更加危险,师姐。和其他地方不同,这世上绝大部分地方都能被太阳照拂,但那并不包括中州。可以这么说,中州入目所及,全是外道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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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的神,是唯一一位由人造出来的‘神’。”
《长生》篇章中的君王,他最后所问询的、祈祷的,究竟是哪一位神?
……或者说,他问的,真的是“神”吗?
第291章
夜深人静时分,即将结束短暂休假的宋从心告别了拨冗陪伴她好几天的师妹,独自一人回到房间。
想到明天就要复工了,宋从心从衣柜中取出衣物,准备去泡个澡,整理一下思绪。虽说修士修行到一定境便会纤尘不染,但宋从心还是习惯定期沐浴净身,毕竟有种污浊叫“自己觉得”。更何况当你拥有一个宽敞巨大、而且不用自己清洗打理的温泉池时,沐浴泡澡就会变成一种放松身心的享受。
挥退了偃甲人偶之后,宋从心缓缓沉入水中,望着庭前绿竹与天边雪絮,一点点地调整自己的呼吸。
偃甲人偶与符纸小人都是很方便的日常造物,不过符纸小人遇水则融,看久了还有点惊悚。偃甲人偶就耐用抗造得多,可惜体型比较笨重,造价也较为高昂。这两种造物平日里用来干杂活还是很方便的,不过没有点灵的情况下,它们只会遵照指令行事。宋从心不打算点化自己身边的造物,她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为自己留有喘息的余地。
无论是同门还是奉剑者都知道,拂雪道君
的房间是无人能够踏足的绝对禁地。以前是因为宋从心要掩盖一些正道魁首毛绒绒的小秘密,后来则是因为房间内堆积的重要物件越来越多。宋从心给自己的房间上了十几层的结界,突破分神之后,宋从心还把自己的房间隔绝成独立的空间,化作一小片洞天。好在这个时代中,人们对于寝室的认知还比较隐晦私密的。否则万一有人看见掌教居然用修士归寂时用以传承道统的秘境阵仗来封锁房间,恐怕要当场傻眼。
但宋从心觉得有必要且值得,在这一小片属于“宋从心”而非“拂雪道君”的天地里,她才能无忧无虑地做回自己。
将香露搓出泡沫,食指与拇指圈成一圈吹出泡泡,看着泡沫落在水面,蔓延出虹彩的油脂。如此机械地循环往复小半个时辰,终于泡够的宋从心一捋自己银白色的长发,从温泉池中起身。她打了个响指,身上的水汽便蒸发成了氤氲的白雾。不一会儿,浑身干爽的宋从心身着单衣步入室内,在毛绒绒的毯子上打了个滚。
手上夹着偃甲缝制的兔狲玩偶,宋从心走到墙边随手划下一个灵符。灵符成型的刹那,湛然灵光一闪而过,原先的墙面漾开水波,随即一条密道便出现在宋从心的眼前。
宋从心披头散发地夹着玩偶步入密道,在她进入的瞬间,身后的密道入口便消弭无踪。
顺着台阶往下走,所过之处,墙壁上的灯火都自主亮起。走过这一路明光,出现在宋从心面前的却是一间墙壁为环形、穹顶极高的书房。
环形的墙壁镶砌着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陈列在这里的不是心法秘籍也不是话本杂书,而是九州各地的情报名录。这些看一眼便觉得枯燥的东西堆满了书架,整间书房的书架被摆放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空缺的地方。书房唯一的空白是正对入口的墙壁,墙上挂着一面巨大的石板,上面贴满了画像以及纸条。
系着钉子的红线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