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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裸露在外的骸骨,骸骨空洞洞的眼眶处,颜色鲜艳斑驳的花卉与带刺的藤蔓挤满了颅骨。少女面朝拂雪,展露着可怖的形容。她再次开口,声音却好似千重音浪重叠,空灵而又渺远。

这处狭窄的地窖内,一时间仿佛响起了千万人的齐声低语:

“您为何要来?”

“拂雪。”

“你不该来。”

“拂雪拂雪拂雪拂雪……”

“像啊,真的很像啊……”

“我一直想见见你,拂雪……”

“你为何要来?为何要朝‘死亡’走来?”

“回头,现在还能回头……”

“拂雪,拂雪,拂雪……”

罗慧朝拂雪伸出了双手,一瞬间,她惨白青涩的面容发生了改变。

半张妖艳哀戚的眉眼似幻梦一样与罗慧的五官重叠,如山茶花瓣一样艳丽的红唇近在咫尺。一双骨肉匀亭的柔荑环住拂雪的脖颈,在一阵熏人欲醉的香气中,拂雪被人搂进了怀里。拂雪没有反抗,或者说,没来得及反抗。她大半个身子陷入了柔软丰腴的女体,这种感觉有些悚然——就好似母亲想把孩子重新塞回自己的肚子里。

拂雪感觉到一双手环住了自己的腰,还有一双手则扶住了她的背与后脑勺。

她下意识后仰,借着地窖内的火光,她看见半张脸绝美如画、半张脸开满鲜花的女子在自己极近的地方。她庞大的、节肢状的下肢铺满了地窖,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一张一翕,空灵渺茫的话语便从她的唇间漏了出来。看见她的一瞬间,拂雪只觉得识海在短暂的空茫后便是剧痛。她退后,女子的六只手臂却不容拒绝地桎梏了她。

被人“抓”在手中的拂雪动弹不得,注视眼前女子的目光却清明冷淡。

“久疏问候,拂雪。”烛光下,那诡谲万分却又奇异美丽的女性开口,吐出空灵的万籁之音,“吾乃一目国国主,永久城司掌万魂阴灵的明夷法王,女丑。”

她矜持颔首,眼眶垂落的花簇轻触拂雪的眉头:“吾一直想见你,拂雪。”

……

[天有十日,扶桑九枝;一日方至,一日方出。]

[上至于天,下通三泉;九日载世,通行三界。]

梵缘浅看着石碑上已经模糊不清的篆字,放眼望去,周围尽是笼罩在诡雾中的断壁颓垣。看得出来,这里曾经有繁荣的城池,却不知为何现在只剩一片萧条的荒野。神舟文明曾经遭受过许多次近乎种族灭绝的量劫,梵缘浅不知这片废墟来自哪个朝代。但仅观这里残存的碑文以及壁画,都能隐约窥见无比漫长的文明以及岁月。

那或许是比神舟大陆现存的任何一个国家都要遥远的文明。但对方毁灭的原因,却不得而知。

梵缘浅双手合十,她捻弄着佛珠安静地感受了片刻,随即选定了一个方向,毫不犹豫地迈步向前。这可以说是“随缘”,也可以说是禅修特有的“灵觉”。梵缘浅在寻找楚夭,可是隐隐的,她却有一种自己走在师哥曾经走过的路途上的错觉。

真的是错觉吗?梵缘浅轻阖眼帘。

[第一日,东升旭日,朝生暮死。此轮大日葬于城郊,修庙立碑,以障作目,此为“城隍”。]

梵缘浅经过一处石碑,旁边的壁画上描摹了一具躺在棺椁中的白骨,旁边的刀架上挂着一柄看上去分外沉重的宽剑。人们将他供奉在庙里,还打造了许多人俑铜像、兵马鬼卒环绕在祂的坟冢里。残缺的笔画上有一些类似祥云的图腾,梵缘浅驻足细看,推断这图案并非“祥云”,而是“诡雾”。

“第一日,这里的人们埋葬了尸骨,并将其奉作‘城隍’?”梵缘浅朝废墟的更深处走去,“那名魔修临死前提到,诡雾森林背后是骨君的神国。这‘城隍’指代的莫非是冥神骨君吗?”

梵缘浅再次确认楚夭失踪前最后的信标,她确实是奔往了诡雾森林的方向。

“……天有十日,扶桑九枝。”梵缘浅喃喃道,“‘第一日’、‘此轮大日’……莫非,这扶桑树上,还有其他的大日?”

第322章

梵缘浅行走在越来越浓重的迷雾中,发梢与袖摆都沾染了似有若无的水汽。

这些诡雾十分古怪。梵缘浅捻弄着微微湿润的指腹,这些雾气不知从何而来,但作用绝不仅仅只是掩人耳目。

梵缘浅朝深处走去,氤氲叆叇的雾气中出现了一些海市蜃楼般的幻影,却没能迷惑梵缘浅的眼睛。她没有朝那些扭曲的光影与建筑的轮廓投去多余的眼神,只是脚步不紧不慢地前行。偶尔,她会停下脚步,阖目感知一番,重新择定一个方向。

她越往深处去,周边的光怪陆离的幻影便越发疯狂,越发扭曲。她脚下的土地变得湿软、泥泞,有一些柔软的、干枯的物什轻轻拉拽着她的衣摆。

然而,梵缘浅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她神情平和,眉宇似有悲悯,每一次落足都会带起轻微的水声,然后落足之地便会长出通透无色的金莲。

“阿弥陀佛。”她双手合十,扯紧了缠绕在手上的菩提子,“散。”

一滴水落入湖面,笼罩视野的大雾刹那散去。梵缘浅睁开眼眸,长睫犹带水汽,她听见一声悠远的叹息,那是师父的声音。

——“觉深,故而缘浅。孩子,你是他的因,亦是他的果。”

我知,所以我为因果而来。梵缘浅捻弄菩提,眼前错落的光影逐渐变得清晰。她再次迈步,这一次落足,踩到的却是干燥坚实的土地。

再次展现在梵缘浅眼前的景象,却不再是铭记着久远时光岁月的城池废墟。扑面而来的气浪裹挟着铁锈的腥气,梵缘浅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人间炼狱——遍地的死尸残骸,翻涌流淌的岩浆烈火,远处有一座坍塌倾斜的高塔,冲天而起的怨秽之气已经凝结成肉眼可见的不详与狰狞。

来不及辨别所处之地,梵缘浅便听见了周围疯狂的、失控的、理性全无的嘶喊声。

“那个疯子,那个疯子——!”

“杀了他,杀了他!此子断不能留!”

“可恶啊,明明只差一步,仅有一步之距!”

“不!我才不要死在这里!”一名双目赤红、面部有明显魔纹的魔修转身,跌跌撞撞地朝梵缘浅的方向奔来,“疯了,全都疯了!他们全都疯了!不管是催生出新的鬼王还是灌溉出新的天魔,我们难道还有命在?!我要逃,我要离开,我——”

涕泗横流、神智错乱的魔修朝前方伸手,像是渴望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然而,他的指尖在触碰到梵缘浅衣袂之前便诡异突兀地停住了。

“嘻——!”

一声稚嫩凄厉的尖笑自高塔中传来,梵缘浅眼前的一切瞬息定格。她与近在咫尺的魔修两相对望,从那双饱含恐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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