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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们“防人之心不可无”。师父曾经摸着梵缘浅的脑袋,告诉她师哥幼时颠沛流离,在外吃了许多苦。院中的老僧说师哥“思虑过多”,却从不指责他“心思不净”。师哥教导院中沙弥时,老僧们也闭目的闭目,禅定的禅定,没人说过半句不是。

梵缘浅想不明白,如此谨慎小心的师哥,究竟为何会沦落至此?

——“揭开,揭开……”

——“帮帮我……”

——“揭开,帮帮我,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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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缘浅继续在地宫中穿行,将越发嘈杂破碎的呓语抛在脑后。她等待着最后的时机到来,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走过复杂的迷宫。直至将所有路线都牢记于心,梵缘浅也再次来到了封印血池的地牢前。而这次,她在地牢外听见了陌生的争论声。

“……血池被污染了,纯粹的阴煞之气里夹杂了别的什么。看来你的下属阳奉阴违,为了凑数而偷工减料啊。”

“绝无可能。所有的祭品都是本座亲自过目的,事关变神天百年大计,怎会有人胆敢造次?”

“哼,这可说不准。毕竟这世上蠢货从不少见。”

梵缘浅听见了粘稠的水声,借着石门后绰绰的光影,她看见两道衣着华贵的身影在在血池旁,其中一人隔空拨开水流,在池水中搅动。很快,两具仅剩白骨的尸骸便被人从血池里打捞了上来。随着残骨支离破碎的声响,两具尸骨被重重地甩在地上,一股阴冷迫人的气息弥散开来。

“堂堂魔尊,居然管不好自己的手下。”其中一道身量魁梧、体态宽实的人影恶声恶气,指着地上残骨,道,“不管他们是想不开自己找死,还是其他势力派来破釜沉舟扰乱大计的棋子。阁下既然已经发誓这里里里外外被打造得宛如铁桶,那就不应再发生这样荒唐的事。更别提这两具尸体已经被腐蚀成了白骨,不知沉在池子里多长时日。而你,妄自尊大,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另一道较为颀长清瘦的人影面色阴沉,他同样位高权重、说一不二,何曾被人这般当面指责:“董桀,你说话给我放尊重一点。本座不是你的下属,你没资格对本座颐指气使。先前下人确实上报过有两名魔修失踪,以私自潜逃论处。没想到竟是死了,尸骨还沉入了阴血池。”

梵缘浅微微一怔,被唤作“魔尊”之人应当便是活跃在这个时代的血煞魔尊,同时也是缔造了师哥一生不幸的血缘之父。但梵缘浅没有想到的是,驻足于这人间炼狱与魔尊相谈之人,竟然是上清界正道大能之一,中州天殷长老阁次席,董桀。

梵缘浅无需多想,都能猜到这则消息一经传出,将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只取七岁以下的稚童之血,汇聚出至纯的阴煞之气。为了浮屠狱里的十方血池,我等可是费了不少功夫。”董桀语气低沉阴戾,让人难以想象这是那位心宽体胖、时常笑脸迎人的姜家二长老,“是阁下信誓旦旦在吾主神前拍板,道自己定能成事。如今出了这般纰漏,在酿成大错前,阁下还是想想应该如何向吾主解释。”

“不过是一方血池。”血煞魔尊不以为意,他所修行的功法本就需要鲜血为助,为此他在变神天内建城,豢养了许多人牲,“若是不够,再杀一批便是了。”

血煞魔尊不以为意,董桀话里话外特意提起“那人”,他心中多有不快。但不快也无济于事,自那人登神之后,祂的名姓便不再是能被人轻率提起了。

不过是一毛头小子,借了外道之法登临神位,居然就爬到他们的头上作威作福。血煞魔尊越想面色便越发不好,偏生董桀还在一旁叫嚣:“这岂是血池垢染一事那么简单?血煞魔尊,当麦子上出现啮齿的咬痕,你就该意识到地里进了一窝田鼠。你的手下里摆明混入了不干不净的人,意图扰乱我们的计划。对方潜伏已久,甚至已经深入腹地,而你却对此一无所知。我说过,若那禅心院的佛子真是那么硬的骨头,指望他幡然醒悟站至你们这一方,倒不如将他炼成人俑。”

“不行。”血煞魔尊一口回绝了董桀的提议,“本座筹谋百年的大计,岂能退而求其次?!”

“哈?筹谋百年的大计?”董桀讥讽道,“阁下所谓的大计,就是一时失察让怀有天魔之体的母体逃往元黄天,导致天魔之体阴差阳错拜入佛门,被那群冥顽不化的秃驴教成了更冥顽不化的榆木脑子。阁下甚至是在禅心院佛子声名远扬后才得知他的行踪,这也算得上筹谋已久?”

被董桀几次三番地嘲讽,血煞魔尊还能忍下这口气那也不会修行魔道了:“虎毒尚且不食子,本座跟你们这些毫不犹豫将子嗣制成人俑的外道不同。魔修不过是顺从人性之恶,人心之欲。但恶人都尚有几分舔犊之情,你们却连人的常性都泯灭殆尽。本座不需要别人来指点本座,请回吧,董长老。”

血煞魔尊话音刚落,董桀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笑了起来:“夏虫不可言冰,蟪蛄不知春秋。尔等鼠辈怎懂吾主慈悲,为天下谋?阁下所谓的舔犊之情就是掳走佛子收养的孤儿迫他入局,逼他亲赴血煞大阵束手就缚?哈,什么虎毒尚且不食子,阁下只怕是担心将人制

成人俑后便白费了那一身血肉。怎么?恶虎是想择日噬子,还是想夺舍其身?倒也不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此地又没有无极道门的修士。”

董桀这话刺痛了血煞魔尊,他身为分神期魔修却被迫屈居变神天这等恶劣的地界,说一千道一万,最根本的原因还是畏惧那柄高悬天际、熠熠煌煌的道剑。平日里血煞魔尊座下,“明尘上仙”与“无极道门”都是禁忌之语。此时董桀毫不客气地将他的脸皮撕下丢到脚底下踩,血煞魔尊能忍住这口气才怪。

沉重如有千钧重的石门轰然炸裂,碎石自四面八方爆射开来。梵缘浅闪身避让,运气抵挡席卷而来的气浪。她不慎泄露了一丝气息,在这座气息驳杂浑浊的地宫里毫不起眼。但下一秒,董桀的历喝却从滚滚烟尘中传来:“竖子何人?!藏头露尾的,给我滚出来!”

他话音未落,大日流火自晦暗的地宫中横扫出炽烈的气浪,一双庞大的火掌猛然朝梵缘浅抓来。一时间,梵缘浅在狭窄的甬道中进退维艰。避无可避之下,她只能直面分神大能的含怒一击。她并掌为刀,笔直斩出一道掌风。她在气势汹汹的流火中斩出一线裂隙,不退反进。她穿过流火,残破的袈裟被烈焰点燃。

“何人胆敢造次?”血煞魔尊怒斥,他猛一跺脚,霎时整座地宫地动山摇。阴煞之气在他掌中汇聚,血池中涌动的血水飞窜而起,化作狰狞的血刃环绕在他身周。那双浑浊如血浆的红眸里没有倒映出梵缘浅的身影,但血煞魔尊似乎能隐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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