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段莫离的剑眉皱的更紧了一些:“另一只手。”语气简直可以用恶劣去形容。
这大夫的态度也太恶劣了吧,难道古代没投诉机构,医生就都拽得二五八万的?叶新月一边伸出手去,一边在心里想着。她自之前到现在,总共就说了那么一句打招呼的话,到底哪里惹到这个穿个红衣的烧包大夫了?
她小心地看着段莫离,后者则完全没什么反应,径直开始为她把脉。
等把脉好了,段莫离看了看一旁明显比病人叶新月自己还担心的仪琳,微微笑了笑,道:“她没什么大碍了,我开些调养的方子,你跟我去抓药就是。”
看到仪琳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叶新月也好像受伤的人不是自己似的,赶忙安慰她:“你看你看,段神医都说我没事了,你别担心了。”她一来是让仪琳宽心,二来是小小地狗腿一下,话说我都把“神医”这么高一顶帽子给你带上了,你好歹用不着莫名其妙给我脸色看吧。
谁知,她这马屁估计是拍到马腿上了,段莫离的表情丝毫不为所动。
正文第四章别扭大夫
叶新月自讨了个没趣,本来她不想再说话了,可惜她之前说得太顺嘴,说完又加了句:“你说是吧,段神医?”
后者轻轻哼了一声:“你的确暂时死不了了。”
他的语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冲。
不过,一向与人为善的叶新月姑娘,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眼前这个不讲理的大夫计较。她见仪琳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白,知道她误解段莫离的意思了,赶忙安慰她:“段大夫说的是人生难免一死,我又不是妖精,以后肯定会死的啊,目前已经没有大碍了。”一边跟拍宠物似的拍拍仪琳的头,她心里一边甩了一把汗,我说段莫离大医师,你干嘛没事吓小朋友。
仪琳听了她的解释,这才安下心来。乖巧地点了点头:“这就好,新月女施主诚心向佛,佛祖自会保佑你的。段大夫的医术高明,能起死回生……”
看着仪琳又开始念念有词了,叶新月习惯性地开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仪琳这孩子什么都好,心思单纯,心地善良,就是从小跟着一群师太长大,落下个凡事皆可碎碎念的毛病……幸好叶新月有可以很逼真地假装在听的本事。不过,听到“起死回生”这句的时候,她忽然很想笑,自己这好像不叫起死回生,应该叫“鬼上身”吧。
她的嘴角刚刚想往上翘,却看到一边的段莫离不咸不淡地看了自己一眼,她立刻把笑容憋了回去。
“起来。”段莫离说道。
叶新月一愣:“做什么?”
段莫离没好气地道:“你连死都不怕,我让你站起来,你犹豫什么?”
你你你!叶新月不知不觉地握紧了拳头,握紧,再握紧!我我我我……我忍了!叶新月很没骨气地站了起来。
反正我现在是病人,也没力气跟人打架。再说我现在要是跟你闹矛盾了,指不定你会在我的药里面下巴豆还是下泻药呢。看你态度这么恶劣,肯定没啥医德。
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看着段莫离把手伸向自己,离自己的脸庞越来越近,叶新月第一次在男人面前产生了羊羔意识,下意识地眼一闭,头就往后缩。
“别动。”段莫离的语气之中,有丝毫不想掩饰的不耐。
,你要吃我豆腐,还不准我回避一下?不过好歹仪琳小朋友还在场呢,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影响问题?
谁知,叶新月等了半天,脸上是没有感觉到任何的触碰,倒是觉得脑门上有人正在弄什么东西。哦,原来段莫离是要给她换药来着,现在正在给她拆绷带呢。
叶新月的脸有点发烫,原来自己误会了……不过,这也不能怪她,都是这个怪脾气的大夫不好,他直说要给自己换药不就得了,非要弄得暧昧不清。
叶新月同学一贯的逻辑都是:第一,在己方没有明确责任的时候,所以责任都是对方的。第二,当己方有明确责任的时候,努力推卸掉,然后参见上一条。
所以,这件事情,只能怪这个段莫离。而且是他长得太好看了点,人在面对美好事物的时候,也向来比较容易产生遐想——他要是长得跟如花一样,那她只能联想到如花迎风挖鼻孔的一幕,然后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地呆在原地,肯定立刻能跑多远跑多远。
因为换药的全程,一会儿是绷带拂过她的脸,一会儿又是段莫离的衣袖,她索性一直闭着眼睛。
等到身边什么动静都没有了的时候,她有些不耐烦地道:“喂,好了没有?”
可惜却没有回答她。
她睁开眼睛,嘴形不由成为一个“o”型,刚才还在自己面前的那俩人怎么都不见了。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了叶新月熟悉的仪琳的声音:“段大夫,你不要再怪新月女施主了。”
叶新月身上的八卦雷达立刻自行运转——什么什么?段莫离怪我?有啥好怪我的?她连忙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毫无罪恶感地偷听别人谈话。其实是他们自己说话的声音高,这样也是变相诱惑她去听墙脚的,对不对?
“她既然一心求死,何必救她。这样不爱惜自己生命的人,我要不是看在静心庵众位师傅的面子上,自是不会救她。”段莫离的语气似乎一说到让他救叶新月,他就很不乐意似的。
真没医德,自杀的人你就不想救啊。那么那些自杀到一半忽然反悔了的家伙遇见你就真的成了“冤死鬼”了。
不过,话说回来,搞了半天他是因为见不得病人自己不爱惜生命啊。其实也不能说这个段莫离多不好,毕竟救条人命也不容易,他做大夫的,这种感受一定很深。见到别人那样糟蹋自己的生命,的确是让人有点火大。
什么嘛,一脸古怪脾气,原来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别的事情叶新月保证不了,但是至少这件事情她绝对有把握,在这个世界上,她要是死了,原因可能是生病,意外,他杀,反正不可能是自杀的。
“出来。”段莫离似乎察觉到门后有竖得高高的耳朵,语气毫不客气地说道。
叶新月笑嘻嘻地走了出来。反正她现在心里清楚,这个貌似凶凶的段莫离,不过就是个别扭大夫,一只纸老虎没什么可怕的。
“段神医,你别担心了,我死过一回算是明白了,还是活着好,要不是你救我,我还没有再世为人的机会呢,真的是非常感谢!”她一边说,一边学着日剧里,来了个直直地九十度的鞠躬,反正礼多人不怪嘛。可惜她忘了自己的头伤未愈,这么个激烈动作让她差点直接趴到地上去。惨了惨了,玩得开心,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体吃不消……
段莫离一开始,见到叶新月出来就叽里呱啦说一堆,本来眉毛皱得更加紧了些,可是一听她说的话,却又没了火气,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一直不算好,她一个女子倒也不跟自己计较,相比之下,倒是自己的心胸狭小。
到见到叶新月朝自己鞠躬时,他更是有些局促起来,所以一见叶新月似乎要摔倒地上去了,立刻一个身形一转,拉住直直向地面冲去的叶新月。
叶新月现在只觉得自己的头很晕,心里想的话也不知不觉地溜出口去:“段大夫,你的红衣服真是……嘿嘿……”
这句意味不明的话一说完,叶新月自顾自地晕了过去。
所以,她没能看见,段莫离本来好了一些的脸色,一下发青了。
正文第五章公报私仇
养伤的日子,叶新月差点没无聊死。不过,有个小仪琳在旁边供她有事没事调戏着,日子倒也不至于平淡到让她想挑战下段莫离的极限,再去自杀。
话说回来,正是有太多空闲的时间,她倒是对兰蔻的身份,有了一些问题。
兰这个姓,在现代不多见,在古代,尤其是在这个文商国,她就不知道是不是也不普遍了。如果这只是名字,而不是姓,那兰蔻姓什么呢?
为什么她好端端地要跑来静心庵出家呢?
虽然说这些于她,就好像是前世今生一般的关系,知不知道其实都不是特别重要的。重要的是,现在是她叶新月要继续生活下去。只是,毕竟人不会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每个人的身边,都会有亲人,朋友。她要以兰蔻的外表活下去,总是会不经意地想起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
孤零零地一个人来到这静心庵,拼上性命也要出家。一定是遇见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
她会不会有什么心愿未了呢?自己要不要去帮她完成她的遗愿?
这让叶新月有些矛盾。
一方面,文商国很大,茫茫人海,她怎么去找和兰蔻有关联的人?而且,其实,她心里有些害怕会见到那些人,她想帮兰蔻,但是又怕自己陷入兰蔻这个身份的羁绊。如果一个人,有朋友,有亲人,为什么要绝望到想要来这静心庵出家为尼,将自己正值青春年少的生命,献给了无情趣的青灯古烛?
另一方面,叶新月觉得,自己占了人家的身体,不能太心安理得吧,能为兰蔻做的事情,她总要去做才行。只是,该做什么,她心里也没底。如果说,自己穿越到这个历史,以兰蔻的身体重生,这个事情只是个开端,老天爷还安排了什么别的戏码等她去随机触发,那她岂不是自投罗网?那她想平静生活,在这里终老,或者找到回到现代的法子的想法,岂不是泡汤了?
与此同时,她又开始思考自己今后的民生大计了。
自己在这显然不存在于她学过的历史之中的文商国,要怎么活下去?
她不想一直赖在这静心庵混吃等死,虽然也许人家并不会将她赶出去,但是她自己不好意思一直这么当米虫。她看的出来,这个静心庵其实并不是香火多么鼎盛,也就刚好维持静心庵内众人的生活。而且她们似乎也不太愿意跟他人来往。果蔬什么的都是自给自足。听仪琳说,好像偶尔会有货贩来,她们置办点日常用品
叶新月让仪琳把兰蔻的行李拿过来——理由当然是想看看自己原来随身都带了什么东西,有没有什么能帮助自己恢复记忆的。反正她已经哄得仪琳相信叶新月才是她的真名,兰蔻只是别名。
她想看看,能不能从兰蔻随身带的东西里,找出点头绪来。反正养伤的时候,闲着也是闲着,总得找点事情做。
心里什么都想考虑的结果就是,什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幸好叶新月向来不是个死心眼的孩子,想不出来的事情她就立刻扔去一边,她现在别的没有,时间倒是满大把的。她穿越到兰蔻的身体里,生理年龄凭空小了好几岁,所以多花点时间来思考也没问题。
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叶新月终于可以完全拆掉那个纱布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养伤,她现在算是了解为什么孙悟空那么抗拒那个紧箍了,没事儿谁乐意自己头上给套了个圈儿,所以,迎接拆绷带的日子,叶新月很兴奋。
不过,自从那回晕倒之前那句话,段莫离似乎看她很不顺眼。虽然没有到会在她的药里下药的地步,可是叶新月严重怀疑这只是时间的问题。因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老觉得段莫离来给自己换药时,这个力度貌似有点大吧……
话说回来,明明是他自己要穿着那么一身红衣服的,还不准别人说,真是太那啥了。
哎,所以说,宁可得罪真小人,也别得罪伪君子。尤其是,这个伪君子暂时还有着堂而皇之整你的理由的时候。
这句话,在叶新月开开心心地拆下绷带,面对镜子时,得到了更加充分的认识。当她的手指抖得跟那风中的蜡烛似的,指着镜子之中的自己时,她忽然有股想把段莫离煎炸炒焖清蒸红烧的冲动。
镜子之中,她依旧是兰蔻那张年轻而清秀的脸庞,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容貌,但是自有一股小家碧玉的可人。只是……只是……只是……只是她这发型也太后现代了吧!左边的头发还好些,好歹垂到脸庞下,右边的头发差不多快到耳垂上了,左右严重不对称不说,这发梢边缘还给她来个锯齿形状,难道这剪头发的剪刀之前被拿去铰铁栏杆了?
这发型搁现代,说好听了那是非主流,说难听了整个一脑残。她要是顶着这样一脑袋头发回现代,肯定有人很好心地劝她回安全的火星去。
人为的,这绝对是人为的!
被这发型严重刺激到了的叶新月下意识地动作快过思考,一下子扑到段莫离面前,试图用自己那瘦的跟柴火棒儿有的一拼的手臂勒死段莫离。
段莫离刚帮她拆完绷带,走到一边洗手。冷不丁地真的给叶新月给扑个正着。
“啊——我要勒死你个小心眼!”叶新月一时冲动,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还有些头晕,只管按照心里的一股闷气,手臂上不断加大力气。
气死她了,头发对女人有多重要!他居然给她公报私仇!她现在整个一人形et了!
其实,凭借她的那点力气,根本就伤不了段莫离分毫。只是,段莫离一时也因为叶新月忽然发作而讶异不已,正在想是不是自己哪步医错了,导致她脑部受伤,压根没往叶新月是在心疼头发的方面去想。所以倒也没有立刻将叶新月从自己身上拉开。
而叶新月显然又自找苦吃,因为用力太猛,情绪激动,脑袋有开始犯晕了。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沉,不禁向前倾了过去——前面则是段莫离那近在咫尺的脸。
正文第六章反悔
“你们……”正好挑了门帘进来的仪琳,手里还端了一盆清水,她刚才出去重新打了一盆水,想等段莫离净手之后替换原来那盆污水的,却一进来就见到这两人几乎是相拥着。她虽然年纪小,并且是自有记忆时就剃度出家了,不是那么明白男女大防,但是此时还是感觉到一瞬不自在,手里端着的铜盆一下子就打翻在地。
也许是这声响比较大,正感觉晕眩的叶新月浑身一震,头一偏,柔软的双唇险险地擦过了段莫离的脸颊,老实不客气地将头在段莫离的肩膀上——晕了过去。
段莫离并不习惯跟别人这样亲近,所以当叶新月若有若无的气息拂过他的脸庞时,他下意识地愣了愣,随即心里有些恼火起来,这个女人简直莫名其妙。然而,由于叶新月此时已经昏了过去,所以他心里有火也没处发。看了看明显正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情,要不要先从这个房间消失的仪琳,感觉到在肩头的叶新月,段莫离忽然生出些许无力感。
“她晕了。”他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哦。”仪琳忙不迭地点头。
可是她越是这样急于表现自己很相信他们的话,段莫离就越觉得尴尬,他撇开头,心里对叶新月的不满更多了一点,这个女人很有挑战他的忍耐极限的能耐,他平静地道:“她刚才情绪忽然有些激动,一时昏了过去,不过应该没有大碍。”
仪琳这会儿一心担忧叶新月的身体,立刻转移了注意力:“那新月施主什么时候能醒?”
段莫离道:“不会太久的。”
虽然他很想把叶新月就这么往地上一扔,不过仪琳巴巴地看着他,而她肯定是没力气把这个麻烦给弄到床上躺着的,他只好认命地将叶新月抱了起来,向床边走去。
她这么轻吗?这是段莫离抱起叶新月时的第一个念头。虽然,看着她那么单薄的身体,自然不会重到哪里去。只是,他还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轻到几乎要飘了起来一般。
不知道她一路来这静心庵,想要出家,是不是吃了很多苦?段莫离想着想着心中不由一凛,这个麻烦的家伙怎么样,与自己何干,这种不爱惜自己生命的人,要不是看在众师太的面子上,他根本都懒得救她。
将叶新月安置在床上后,段莫离又为她把了把脉,抬起头来对仪琳道:“她没事。”
只是,刚才她好像说自己……小气?段莫离有些摸不着头脑。算了,女人本来就都不可理喻,况且她还伤了头。段莫离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要是他知道,刚才叶新月几乎要跟自己拼命,居然是为了头发,绝对会气得发抖的。
他离开后没多久,叶新月就悠悠转醒。
仪琳立刻一脸欣喜地凑到了她面前:“新月施主,你醒了?”
叶新月愣神了片刻,才认出她是仪琳,点了点头:“我又晕过去了?”
“是的。”仪琳点了点头,“不过段大夫说你只是情绪太激动了,醒了就没事了。”
听仪琳提到段莫离,叶新月立刻又气不打一处来,一骨碌坐了起来:“这个蒙古大夫人去哪儿了?”
仪琳不知为什么叶新月要叫段莫离蒙古大夫,但知道她问的是段莫离,便立刻乖巧地回答:“段大夫已经走了。”
叶新月气得咬牙:“哼,溜得倒快!”对了,她晕倒之前好像感觉他的脸离自己很近哪——幻觉,一定是幻觉……
仪琳有些好奇地看着叶新月的表情,想问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似的。
叶新月一脸丧气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你看看这个。”
仪琳一脸不明白:“怎么了?”
叶新月加重语气:“你不觉得这么样很丑吗?”
仪琳摇了摇头:“皮相不过是虚幻,百年之后,不过是一副白骨,无论生时如何美丽,也不过是化作一具粉骷髅……”
想不到自己的一句话,没得来仪琳的同情,倒是又给了她宣扬佛法的机会,叶新月只觉得脑袋嗡嗡响。
她抬手虚弱地作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不得不打断仪琳的话:“那个道理我都知道,只是……”
没等她说完,仪琳忽然很高兴地道:“我怎么把那么重要的一件事情忘记了,新月施主你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叶新月却忽然觉得有股不好的预感:“什么事情?”
“师太终于答应给你剃度了,那样到时候我们就是同门了。”仪琳立刻说道,满脸高兴。她一直很喜欢叶新月,深怕她又为无法出家的事情烦恼或者做出什么傻事了,求了师太好多天,后者总算答应了。
她没注意到,叶新月脸上一开始还有的一点因为要听好消息而露出的笑容,在慢慢的风干、剥掉、碎成渣渣……
火星发型她已经受不了了,现在居然还有机会剃个光头?!
“那个……仪琳,我现在不想出家了。”叶新月硬着头皮说道。
仪琳显然很吃惊:“为什么?”
总不能跟你说,我觉得光头实在太难看了吧。叶新月下意识地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