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三十迈,几乎化成一道黑色的闪电,肉眼只能捕捉到它冲刺瞬间的残影,再一眨眼,它就已经跑得不见踪影。
观昏晓愣了愣,回过神来后不由得笑了一声,也不急着找猫,双手插兜,慢悠悠地往前踱步。
没过几秒,前方拐弯处冒出一颗猫头,天窍皱着眉看他,嘴巴微鼓,胡子都是歪的,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苦恼。
观昏晓溜达过去,与它对视片刻,散漫又痞气地一笑:“不想打疫苗?”
天窍摇头摇出了残影。
“行,不打就不打。”观昏晓将它提溜到肩上,顺手弹它耳朵,压低了声音:“我再说一遍,建国之后不许成精,咱们在外面的时候悠着点,嗯?”
天窍偏头望进他的眼睛,形状姣好的眼皮半遮着深静无波的眼波,那里除了笑意更别有深意,不止是开玩笑。
——可我明明是建国前成的精。
在心里咕哝一句,天窍弯起眼,可可爱爱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喵喵喵!”
听出它叫声的答应意味,观昏晓用力揉它脑袋:“真乖。”
一人一猫黏黏糊糊地继续往家走,进入那片熟悉的紫穗槐荫时,看见了常到巷子里收瓶瓶罐罐的那位拾荒老人。
这次她没背那只仿佛能装下整个世界的绿色编织袋,手里也没提其他杂物,只拿着一块虾饼,坐在树荫底下的长椅上,自己吃面饼,挑出里面的虾喂给身边的猫。
那是一只玳瑁,养得很好,干干净净毛发顺滑,坐姿端正又优雅,习惯性地微抬下巴,显得很是矜傲。
玳瑁性格多温柔,这只却是个意外,看什么都一脸冷漠,唯独在看向老人时会温和一些。
老人喂它吃虾,它会用肉垫轻轻地推回去,爪子也好好收着,实在拗不过了才会低头接过,然后蹭蹭老人手指表示感谢,嚼虾都嚼得矜贵万分。
阳光穿过树荫,打下半明半暗的光影,将她们勾勒得如同油画。
观昏晓指着玳瑁:“大家闺秀。”
又扭头与天窍对视:“煤球。”
“……唔喵!”
第11章 出门
“奶奶,来,这些瓶子给你。”
旁边屋子里跑出一个高中生,右耳戴着耳机,一手手机一手塑料袋,袋里装着十几个饮料瓶,手机屏幕上的游戏角色停在战圈旁,底下的队友问候三秒一刷新。
“谢谢孩子,要不要吃虾饼?奶奶多买了几个。”老人家拉着少年的手,树皮般枯皱的脸露出和蔼的笑容。
高中生将瓶子放下,看一眼老人递过来的虾饼,挑出最小的一个一口包下,含含糊糊地笑道:“谢谢奶奶,好吃!您坐吧,我回屋去了。”
“好,好。”老人连连点头,慢慢松开了手。
观昏晓从巷口走出来,见状,也把手里的几个饮料瓶塞进那只塑料袋,扶着老人坐下。
他们算半个熟人,老人也不同他客气,笑吟吟地抚着玳瑁的脑袋,好奇地看向趴在他肩头的天窍:“小晓,你也养猫啦?以前不是说自己都难养,懒得照顾这样的小东西吗?”
“缘分到了,没办法。”观昏晓耸肩,垂眼与玳瑁对视,“婆婆,它好像不是你之前养的那只猫?”
天窍循着他的话语看去,在同玳瑁对上眼神的刹那,它愣了愣,眯起眼若有所思。
老人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眼底涌出怀念:“它不是,它是秋霜的孩子。我们家秋霜生了三只,最后只活了它一个。”
老人家叫李秋月,住在离这里不远的老旧安居房,中年丧夫,老年丧女,又是远嫁而来,亲戚朋友都不在身边,只能以拾荒和邻居接济为生,日子过得清苦。
秋霜是她女儿生前养的一只玳瑁,女儿去世后一直被她带在身边,与她相依为命。
观昏晓见过它几次,是很通人性的一只猫。它年纪不大,但身体不好,平时喜欢趴在门口晒太阳,直到老太太回家才会挪一挪腿,陪她慢慢走回屋子。
他没有问秋霜是怎么走的,只看着那只小玳瑁说:“它长得很像她妈妈。”
“嗯。”老太太点头,眼角浮起细密的笑纹,“今天是它生日,我陪它出来逛逛,顺带让它认一认路。小晓啊,以后我要是不在了,你替我关照点它。”
观昏晓认真应下:“我会的婆婆,你放心。”
两人略坐了坐,李婆婆便起身离开。
她躬着腰提着塑料袋,一步一步走向阳光倾泻的地方。小玳瑁跟在她身侧,两道影子一长一短地依偎在她们脚边,慢慢就走得看不见了。
观昏晓感慨道:“我老了大抵也是这副模样,就是不知道那时你还在不在。唉,还是得趁年轻抓紧攒钱,不然老了该养不起你了。”
说着,他点点天窍的鼻子,大步迈向家的方向。
观昏晓无意间的一句话却说进了天窍心里,它思考了大半天,当晚彻夜无眠,直到天蒙蒙亮,它趴在枕边,看着浅淡的日光将观昏晓的侧脸勾勒出一层绒绒毛边,突然福至心灵,茅塞顿开。
爱人如养花,最重要的是用心。
天窍想,它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方式养这个人了。
“天窍……天窍?”
一早醒来,观昏晓枕边空无一猫——天窍不见了,门口一簇沾着露水的野花显示它刚离开不久。
他在家里转了两圈,把仓库和鸟窝翻了两遍,连鱼缸底下都找过了,除了收获锦鲤的一记甩尾溅浪绝招,一根猫毛都没看见。
眼看就快要迟到,观昏晓只能拜托王阿姨帮自己看着点,要是见到天窍回家就给他打个电话,说完就着急忙慌地赶去上班了,共享单车的脚蹬子差点没给他蹬成风火轮。
今天是网点月终盘点的时间,观昏晓有不少报表要对,仓库中积压的包裹也要全部处理掉,该清退的清退,能派送的派送,已经损坏并赔付过的便就地销毁,算下来琐事一堆。
他忙起来就忘了天窍的事,一上午没歇过,连口水都没时间喝。
好不容易弄完所有事情,他打开手机一看——下午两点二十,王阿姨没打电话。
他无奈地擦了把汗水:“这个天窍,等它回来我要跟它立立规矩,下次出远门必须报备,偷偷走也得给我留个纸条……嗯,摁猫爪印那种。”
观昏晓正咕哝着,门外忽然飘来一阵臭豆腐的芬芳,咸鲜油香混着冲鼻的油泼辣子味,一下盖过他刚喷不久的空气清新剂。
一个瘦瘦高高,容貌秀气的青年端着装有臭豆腐的纸碗走到前台,黑白分明的眼睛扫视四周,看见观昏晓后微微一笑。
“你好,我来寄东西。”
说着,他用竹签叉起一块臭豆腐放入口中。
观昏晓看了看他除了臭豆腐就啥也没提的手,开玩笑道:“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