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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什么?这碗臭豆腐吗?”

青年轻笑,优雅地蹭掉嘴角的干辣椒,反手从身后一抓,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只木盒。

木盒不大,方方正正还刷了红漆,挂着个黄铜仿古锁,隐隐散发出醇厚的木香,冲淡臭豆腐那霸道的香味。

观昏晓还来不及惊讶,就被这股略显熟悉的味道带进久远的回忆。

印象里母亲身上也有这样的气味,不是香水,不是熏香,而是在老书堆积的旧木屋里待得久了,自然沾染到的气息。

只是母亲沾到的那种味道很“旧”,而木盒上的香气却令他觉得很“新”。

观昏晓迟疑了一下:“先生,麻烦你把盒子打开,我需要检查里面有没有放着违禁物品。”

“好。这是规定,我理解。”

青年自说自话地给自己解释一句,放下纸碗,将竹签干净的那头扎进锁孔,一勾一翘,那只看着十分严密的古锁便“咔哒”一声分开。

观昏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拿下锁头,掀开盖子,露出叠放在其中的绢帛。

绢帛洁白,边沿稍稍泛着焦黑,有一角被烧卷了,外翻的位置画着一截竹节。

“这个要展开吗?”青年问。

“如果方便的话。”

青年不置可否,却把木盒搁在桌面上,拈起绢帛两角轻轻抖开,展露出帛画全貌。

观昏晓不了解古玩,却在看见帛画的瞬间隐隐猜到这可能是件古物。

画中有几杆萧疏墨竹,两三点山石,却营造出压抑肃杀的氛围,仿佛风雨欲来时躺在没有遮蔽的高处看阴云密布的天空,给人一种喘不上气来的恐惧感。

观昏晓脱口而出:“这是古董吧?”

“是也不是。”青年将画放好,重新上锁,“画是古董,那张绢帛不是。”

这个形容略显古怪,观昏晓忖了忖:“那画是临摹上去的?”

闻言,青年定定注视他几秒,在他感觉摸不着头脑时笑了笑,在“你”字上加了重音:“嗯,你可以这么理解。”

观昏晓仍然觉得他的话怪异,但确认了不是古董,打包的动作就松弛多了。

他裁了两张合适大小的泡沫垫盖在木盒表面,外面再加两层气泡纸裹住,用胶带严严实实地缠紧,最后放进厚纸箱封口。

“打包费三块,是箱子的钱。”将箱子放上电子秤,观昏晓麻利地走起了收寄的流程,“你先扫码下单,手机上如果有收件人地址,复制下来粘贴到上面的框里,点智能识别就行。对了,你要不要保价?”

“保吧,保两万。”青年随口道,“下好了,之后呢?”

观昏晓拿起扫描仪,扫了一下他手机屏幕上的条形码:“稍等。寄到北平的话,两公斤邮费是25块,额外加收50块保价费、3块打包费,一共78。”

“怎么付?”

“付款码给我。”

扫钱、打单、贴单,一气呵成,观昏晓在纸箱正面写上龙飞凤舞的“保价”二字,扬声道:“好了,你……”

青年的手突然抓上来,握住观昏晓的手腕,眼底一片认真:“我叫凌洛,请问你可以给我个联络方式吗?”

“……啊?”

观昏晓愣愣地看着他,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前蓦的掠过一道黑光,黑光里探出五道锋锐的寒芒,凛凛抓向凌洛的手。

凌洛猛然缩手,动作却仍然比那寒芒慢了一步,锋利的爪尖划过他的手背,幸而只抓破了点皮,留下几道白痕,没有出血。

“天窍!”

观昏晓嘴比脑子快,轻喝出声的同时伸手按住面前的黑影,将弓着腰蓄势待发的黑毛团子压趴下去,猝不及防地在桌面上摊成了一张猫饼。

天窍的表情还停留在龇牙瞪眼凶神恶煞上,喉咙里呼噜出威胁的低吼声,眼里却一片懵,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容易就被摁趴下。

“你……噗。”

青年……凌洛看看它,眨眨眼,再看看观昏晓,再眨眨眼,脸上开始画三分茫然三分惊愕四分想笑又不敢笑的扇形图,一开口就发出车胎漏气般的笑声,连忙咬紧牙关闭上嘴。

观昏晓回过神来,松了手上的力道,顺势抱起还在发怔的天窍,安抚地挠挠它的下巴,再把它揣进工装胸前的口袋。

“抱歉,这是我家的猫,年纪小不懂事儿,你多包涵。”

观昏晓把形容熊孩子的那套利利索索地套在天窍头上,不等冤种客人回话,又抓过他的手查看伤情,用热心群众似的口吻道:“您没事吧?我看看我看看……哦,还好,只是蹭破了一点皮,没见血,不用打狂犬疫苗。您要是不放心,我这里有香皂和碘伏,你拿香皂搓一搓伤口,再抹点碘伏,不会有事的。”

天窍挣扎着从口袋里支楞出个脑袋,瞧见他握着凌洛的手喋喋不休,嘴一撇,眼一凛,握紧了蠢蠢欲动的爪子。

凌洛接收到它的眼神警告,立马挣开观昏晓的手并后退三步,礼貌地笑道:“我没事,刚才是我唐突了。家猫护主,我能理解。”

“那……”

“联络方式……就不用了。”凌洛压制着微微抽动的脸部肌肉,努力维持正常的笑脸,“其实我是想说加个微信,或者留个电话,以后寄东西能方便点……算了,以后再说吧。”

“啊……”观昏晓不信,但还是顺坡下驴,“我有投递员电话,你要吗?”

凌洛笑了笑:“不,我下次还要来店里寄。”

“……行。”

花钱的是大爷,虽然大爷奇奇怪怪且说话前后矛盾,但他愿意送业绩,那就是好大爷。

送走凌洛大爷,观昏晓松了口气,往椅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捏着天窍的后颈皮把它提溜出来,搁到了腿上。

“说吧。”观昏晓垂下眼皮,长长睫毛耷拉成好看的扇形,一个人摆出了三司会审的架势,“消失这大半天是干什么去了?”

第12章 画

天窍干什么去了?这事儿得从它早上起床去给观昏晓摘花说起。

祁县地处偏南,九月末的天气依旧很是湿热,许多盛夏开的不知名野花直到现在还没完全凋谢,夹杂在碧绿的草坪里,单看不起眼,攒成一束却有一种热闹感。

天窍觉得观昏晓应该会喜欢这种花,就衬着清晨花开得最好的时候跑去摘了几朵,好巧不巧,回来途中遇上了李婆婆养的那只小玳瑁。

玳瑁蹲在路中央,一双杏核眼静静凝视着天窍,明显是在等它。见它望过来,身体不动,身后的尾巴却左右扫了半圈,隐隐流露出示弱与不安。

天窍斜它一眼,留下一句“稍等”便小跑回家,将野花放在观昏晓房间门口,才又折回去。

彼时,小玳瑁已经退到路边的墙根下,蹲坐在阴影里,眺望天窍离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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